。过了含元殿一侧的含耀门,又遇到了几个宰相,遂一同往宣政殿走。
薛崇训问众人皇帝何事召见,大伙都说不太清楚。他也不觉得李承宁想亲政,虽然他已登基名正言顺,可是如今禁军和政权都不在手里,没人听他的,亲毛的政。而且想想那天在麟德殿劝他当皇帝,他那副畏惧的样子,恐怕也没胆量明着就要争权。
就在这时,窦怀贞故意放缓步子,还递了个眼色。薛崇训看在眼里也慢了下来,走在人众后面。
窦怀贞便低声说道:“前日我遇到了张肖(薛崇训党的一个宦官眼线,刚出任内给事),便叫张肖在今上面前劝了几句话,今上召见大臣应该是想让高太后听政。”
“原来如此。”薛崇训点点头。
窦怀贞又笑道:“上回今上提过想让太后听政,但她没有同意。我就说人这么就同意了岂不是显得贪慕权柄?今上要更有诚意才行不是。”
薛崇训无语地看了窦怀贞一眼,过得一会才说道:“窦相公这么做,恐怕有逼宫的嫌疑,今上还以为是太后授意的,不得吓一大跳?这事儿朝臣不知道还好,要是大伙知道其中玄妙,多半会说窦相公不是。”
窦怀贞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说道:“左相成日就装病,政事堂那俩老兄弟(程千里和张说)明争暗斗,都想把对方搞下去,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照此下去还像什么话?”他又一脸献媚道,“今上又管不了事,还不如让太后和晋王主持大局,我说的可对?”
薛崇训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两人说罢便赶上了前面的另外几个宰相,大臣们见窦怀贞找着薛崇训说悄悄话回来,有几个人都是一脸的鄙夷,自然明白窦怀贞这货又在阿谀奉承了,当众如此连点面子都不顾,也算是厉害。
这下薛崇训心里有底了,大概明白今天的事儿。
果然大伙拜见了皇帝之后,皇帝根本就不问任何政事,直接爽快地就说:“我以先帝次子登极,未历政务不通治国,欲请长辈高太后代为听政,待我耳目熟悉朝政之后再行亲为……”
众人默然不语,只有陆象先站了起来,执礼道:“陛下三思,宜选拔贤才辅佐方为正道。”
他就是随便喊两声做个姿势,其他官僚也没当回事,更不会去附和陆象先。人家倒是德高望重可以这么说,要是其他人跟着掺和,说不定会被当成阵营态度,以后要悲剧的。
但这时另外一个人也站了起来,人们惊讶之余看清原来是李守一,也就见怪不怪了。这厮一向以直言不畏自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和他计较什么?
李守一皱眉正色道:“陛下已行冠礼,为何要让政?”
李承宁被问得一语顿塞,目瞪口呆地看着凌然不惧的李守一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要放权还不准了,这厮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李承宁抬起手一脸郁色,“我欲上书请太后听政,又恐太后不愿劳心国事,故欲请诸大臣与我联名上书,如不赞同者亦不强求……张肖,把奏书拿下去让诸位瞧瞧。”
一个年轻的宦官听罢便拿着一份文章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交给大臣们传视。过得一会,张肖又指挥人搬了一张桌案过来,摆上文房四宝,意思很显然了叫大伙签字联名。
干这事儿也不知是李承宁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给他出的主意,反正是有些见识,不过还是比不上武则天的儿子有诚意。当初武则天当权时,皇帝为了让位老娘称帝,弄了万人联名上书,那才叫一个赤胆丹心。
气氛有些沉闷,薛崇训忽然觉得这事儿办得并不好,但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他便回头对窦怀贞低声说道:“以后再有这样事至少要和太后商量一下才是。”
窦怀贞应该也感觉到了不自然的气氛,便有些愧意小声说道:“我也没料到今上直接就来这么一出,他的胆子也太小了点。”
宦官们摆放好东西,陆象先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旁表示不会签名,李守一也随即站了出去。站在第二个的是张说,他倒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桌案前,提起并写了几个字,有一个宰相带头了,其他人也跟着陆续在上面签名。
名字写在上面,站位就很明确了,但这时候还想当官就只能表明态度,大伙也是无奈,否则早就该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