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的人记住一个名字么,几个汉字一段故事。也许他们都太寂寞了,生怕被这个世界遗忘。
薛崇训在这里其实亲戚不少,有个母亲,几个弟弟几个妹妹,还有薛家李家许多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是弟妹们给他的印象不深,而且都各自成家立业了,唯有太平公主是他的至亲。
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脑海中能清晰地浮现出太平公主对自己点点滴滴的爱护。权力很好财富很好,谁都想活得好一些潇洒一些,但是就要这样变成权力利益的奴隶么?可这事儿并不是薛崇训一厢情愿,是一种相互的作为,也许太平公主会是权力的奴隶,那么薛崇训要是一厢情愿就会连奴隶都做不成。
凌乱的思绪,叫人迷茫的徘徊。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薛崇训不习惯白天睡觉,而且也睡不着,只得忍着昏昏沉沉的头脑起床穿衣。
刚走出房间时,正遇到孙氏,孙氏一看薛崇训的模样顿时大吃一惊,愕然道:“薛郎的脸色怎地那么差?”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向薛崇训的额头摸来。
“没生病,大人不必担忧。”薛崇训刚说一句话,发现嗓子都有点沙了。在唐朝的生活习惯很好,几乎没有熬夜的日子,猛一下子这样还真有点受不了。
薛崇训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从孙氏的目光中大约也猜到一些了,孙氏的眼睛里全是怜悯和心疼。她不厌其烦地说:“你进屋歇着,我把宇文姬叫来给你瞧瞧。”
“我没病!聒噪得人烦不烦?”两句态度恶劣的话脱口而出。这完全不符合薛崇训平常的风格,他说完都有些很不自在……明明能感受到孙氏的关心,为什么自己非要往她头上发泄,非要伤害她?
薛崇训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恶劣,缓下口气道:“大人忙自个的事,不用管我,我想安静一会。”
他说罢便转身走进起居室一旁的一间书房里去了,在内院当值的姚宛也跟了进去,听得薛崇训吩咐道“磨墨”,她便急忙拿起砚台出来打水。
过得一会又有丫鬟送早饭进去,姚宛在书房里跑进跑出地侍候着。孙氏又来到了屋檐下,却不敢进去,只得逮住姚宛问道:“薛郎早膳吃了多少?”
姚宛无辜地说道:“他把点心放到砚台里蘸墨汁吃,吃得满嘴都是黑墨,我这不赶着打水进去给他洗漱。”
孙氏愕然道:“怎么想到这种稀奇古怪的吃法?”
姚宛道:“想别的事走神了呗,一早起来丢了魂儿似的。刚才还在发牢骚,可能是在朝里遇到了什么难事。”
孙氏听罢以为然,便叮嘱道:“那你多听他说说,能说出来会好受些。”
“嗯……”姚宛点头应了,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李妍儿说的“奸情”,她的心里立刻像打倒了五味瓶,心道孙氏对薛崇训倒是真上心的,如果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定然是让人羡慕的家庭,可他们却是在乱……伦!
姚宛也没多说什么,用铜盆打了些热水添了凉水试着温度差不多了就端了进去,在薛府呆了也好几个月了,平常这些侍候人的事儿已是干得十分麻利熟练。人都是逼出来的,以前在家里真不敢想像自己会做那么多活。
薛崇训手里拿着一本线状书册正坐在那里,偶尔翻一下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姚宛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了毛巾给他擦嘴,默默地收拾着被他自己弄黑的下巴。她一边干活一边顺眼瞧了一下那本书的封面,春秋左氏传。
他看上去比先前平和了许多,过得一会便说道:“传话给薛六我要出门几天,让他通知飞虎团准备骑兵随行。”
“几天?郎君要出远门么?”姚宛问了一句,到时候孙氏问起也好回答不是。
薛崇训道:“去一趟铜川,一天之内无法回来,估计得在外歇两晚上。”
“是,我这就去传郎君的话。”姚宛看了一眼薛崇训身上的衣服,“要换官袍么?”
“不必了。”
姚宛传话回来又见了孙氏,把薛崇训出门的消息也一同告诉孙氏了,并给她解释道:“郎君平日会在家里处理一些信件,我在边上侍候着也不经意知道了不少事儿,铜川好像是神策军的驻地,他去那边应该是为了军务。”
孙氏听罢便道:“一会把三娘叫过来,让她路上多点心思照料薛郎的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