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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惊凤驾(上)(2/2)

好的几个里,有人秘谓道:“将军暂且按捺滔天的怒,青州既反了那伙贼,想他是个知事的,如何脱却干系?只好仗着自家妹子的势,胡搅蛮缠一通,倘若将军奋勇死战,便是尽皆战死,宁教京师里那一伙看个明白,待天子驾前,分说青州之事却非他这知事的无措,着实掣肘的更甚,此所谓舍本逐末也。”

    黄信闻言,忿然骂道:“放着俺一伙好汉子,都教这厮作甚么待?”又问,“怎生个舍本逐末?这厮平日便是个玲珑人,如今更有贵妃上头照看,倘若教他能拿住那反贼,岂非从此一飞冲天?”

    那人冷笑道:“贵妃孤身只在那深宫里,如今既省亲归来,当是果然念想。有如此好大的势,倘若是个伶俐的,合该将个情分只管近了便是,何必这等算计那般打望?如今这世道,坐官论甚么能耐?只管上头有个说话的,下头也无个挡道的,事便成矣。看如今,贵妃既在驾前恩宠,便是两府里的相公们,谁敢使他知州处的坏?下头既已通了,但教贵妃欢心,官家面前,平白些许好话,不比眼巴巴要拿那一伙强贼挣功的强?如此上下既通,谁可挡他通天的路来?将军乃是个伶俐的心,自当计较分辨,孰与孰是个好?”

    当时说罢,便叮嘱黄信,道:“眼看青州已是个危局,将军此番去,天大干系都在身上,但凡只走官道,莫行小路,倘若那贵人面前的常随有甚么说话,只管假作不闻,心里自有主张,莫教强贼处,贵妃落下干系,果然你与霹雳火两个,只怕天下难有容身处。”

    黄信急忙拜谢,道:“若非先生的教,小人自误前程。”

    平明时分,不待催促,早有慕容府上大小人等,内里有面目的,捧了盥洗的只在后院内等候,外头自慕容彦达之下,齐齐具备著了公服,将个春道又洒了清水,一面安排前哨远远散开探查,只等良辰到时。

    约约日上,那贵妃迟迟方来,有皮内侍招呼著使唤的人等,走马灯似忙将半晌,又看晌午时分,方逶迤将个车辇登了,慕容彦达率众夹在道旁,山呼而祝。

    那车辇之上,贵妃将个帘儿悄然揭起,目视下头匍匐著的知州,喟然怔然,终尔拂袖,漠然道:“且教他等,尽命王事罢,就此去了。”

    皮内侍欲言又止,只好依言传了,喝令启程,前头便是黄信部曲,后头又有徐宁坐镇,只在当中,却是禁中的近侍,徐宁轻易分说不得。

    又过紫鎏街时,贵妃掀开帘儿,将那一处辉煌门舍,上下瞧了分明,心道:“终不复当日模样,倒是个教人瞧底。”

    远远出了青州城,知州一伙,又拦头挡住,泪落如雨,道:“本是天家垂恩,阖府幸事,奈何此去千里,总是剪不断的骨肉情分,只请天使归告,再留几日不迟。”

    贵妃心冷如铁,不待内侍们来报,霍然道:“倒是这里一片心意,本位早知,既是王命垂问,不可怠慢,只消尽忠竭力,本位身在禁中,也知大夫厚意深情。勿复再请,如今青州,势如水火,莫以私情,坏了王事法度,大夫当自知。”

    言罢,催促启程,将那一缕烟尘,留在了青州道上。

    且说慕容彦达,骤然只听这一说,当真似是晴天里一个霹雳,不禁失声道:“何故寡恩绝情至此?”

    他也有心腹,十分知人心的,闻声心内冷笑,暗道:“你这一厢里,一面又要作出分了上下的别般模样,一面却充兄长模样,万事不与贵妃商议,本已自家生了别心,如今又埋怨得谁来?”

    只是毕竟不好明说,左右解劝,道:“只怕人多口杂,贵妃也不好提现许多恩情——放着有这一段血脉在,大夫何必着紧那许多?”

    慕容彦达方略略心安。

    只那贵妃,待远远出了十余里路,回身往来路看处,放声大哭,道:“本当一番省亲,好歹添些寻常家户的恩情,叵料至此,人心安能如此?可怜十余年深宫里,不曾冷了奴的心,倒教热切切回家来,断了王后的念想,天爷爷何故待奴至此?”

    众人哪里敢听,远远躲开,黄信凌厉,谓徐宁道:“指挥且在左近,这里本是下关地界,明知前头那一伙清风寨里的贼既反了,了不得便有些计较,自往前头挡之。”

    不待徐宁阻拦,早远远走了开去。

    却也是巧,那贵妃哀哀怨怨一番念,方教那皮内侍好歹分说匀了,前头便一声喊,慌得这一行急忙扎住了行止,却见众军闪避处,那镇三山黄信,正与个清秀女子争作一处。

    毕竟来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