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坐骑俊伟的,迎面挡住,又自厮杀片刻,卷数十骏马而归。
此处会和,点查人马,并不曾折几人,崔念奴回顾东向,琼英笑道:“大郎自去接应花荣将军,以他二人,千军万马不能当,何必担忧?只消破了这一处的困,他二人自当寻来!”
石宝只是不忿,只想无非崔念奴一时气运正好。
便听崔念奴又令:“张叔夜非常人,我军青州府里休养,若非与慕容彦达不合,只怕他军早开入城内,此处,当是一处哨卡。此人散大军于四处,相距不甚遥远,正是彼此呼应之计。如今此处生事,大军必来,收拾人马,待与段景住会和,请他训导缴获马匹,明日日出之时,方是与张叔夜决战之时,不可大意。”
一语未毕,西首里通天火光映起,一行军马,逶迤而来,当先一行,远远看时也有数千者,快步奔进,竟不见首尾不能顾,崔念奴叹道:“来时何快也,张叔夜果然栋梁之才。这先行军,恐怕正是精锐,不可力敌,待近时,自一侧绕过,迎面直撞张叔夜中军,前出五里,再出三里,反身杀回,先破起中军,平明方多些转圜。”
所拿那几人,也有上等将校,崔念奴令取了美酒来,捏开口齿强行灌入,不一时熏熏然大醉,命教丢弃道旁,石宝不满道:“这等狗才,一刀杀了岂不干净,何必饶他性命!”
崔念奴漠然道:“纵酒误事,如今张叔夜一心肝火,教他自相残杀,好引余军奋勇,急切里,方有差错可寻。杀一人容易,用一人最难。”
一厢里邓飞扯石宝,示意不必多言,石宝非是能算计人心的,又兼方才崔念奴安排果然应验,只好怏怏不乐,引众而走。
行不半路,果然错开官军前锋,只看时,一非看似精锐的仪仗军,又非糟粕厢军,底气十足,长途奔走也不见动乱,倘若正当其锋,正是个好对手。
让开这一拨,待他远远深入营寨处去,中军果然杀来,张叔夜一身铠甲,捧天子剑而悬印绶,喝令催促,正要四面合围,来处山林里,阮小五一众明火执仗设伏,他非特视而不见,竟不使人探察明白。
崔念奴冷笑道:“张叔夜虽有将才,奈何终究是个通文墨胜于精兵甲的,死抠兵书,焉能不败?迎面冲击,休教走脱,捉拿此人最好!”
何元庆早跃马而出,迎面便走,大喝道:“老儿休走,看俺拿你献功扬名!”
一马杀出,张叔夜不意竟这区区数百人也敢迎面冲荡中军,又看这何元庆飞马如雷,自知寻常军士不能当,当时挥动令旗,身后杀出一员上将,持枪来挡。
何元庆怒道:“怎敢挡我功劳?”
纵马一锤,那将眼见来势凶恶,慌忙架手便托,叵料一锤落定,虎口崩裂,若非身后又出一骑阻拦,只怕手臂断裂,身死马前。
何元庆一言不发,又复一锤,喀嚓纵声处,第二人又教断了枪杆,陡然挺身而起,双手合并,使个双风贯耳,可怜两将,教他左右只是一锤,命丧黄沙。
这三锤,十分有名,传自唐时猛将裴元庆,唤作盖马三锤,人不能挡。
经此一挡,石宝邓飞跃马错过,直取马上张叔夜,左右分出两条上将,一个美髯大刀,一个少年英武,挡住二人盘马交战。
眼见猛将为挡,张叔夜不退反进,扬鞭喝道:“困住这一泼反贼,看他何处能去!”
黑暗里只听一声嗤笑,一支羽箭迎面旋来,正中张叔夜肩头,手中马鞭,坠落尘埃。
正是孙二,暗地里看的分明,摸约正当距离,一箭破空,本不想着就此建功,偏生正中了张叔夜肩窝,毕竟年老体衰,张叔夜忍耐不得,自马背坠落,又教孙二再复一箭,竟落了帅字旗。
崔念奴趁机喝令冲荡,又密令琼英,飞马走近,手起时候,飞石已出,纵然关胜有天神之能,手忙脚乱,教石宝错马让过,杀入乱阵里去。
常言只说先锋不可挡,中军最难敌,如今张叔夜生死不知,也是他教连日里朝廷催促动了肝火,竟敢中军里前行。又见那帅字旗落地,一时军心哗然,竟为何元庆斩波劈浪般荡开一条出路,又教石宝随后冲杀,待邓飞脱身赶上时候,这一支数百人马,已杀破中军荡出重围来。先自军首杀入,伤张叔夜斩断帅字旗,又自万众军内杀开血路,回身点查时,折损不小。
那张叔夜身受一箭,并不十分沉重,忍痛拨开时,眼见这反贼一众早已破开中军,便觉朝廷一日三道催促诏令,夺命索似悬在头顶,气冲顶门,厉声喝令返身杀回,果然先锋军扯住了那营里教灌个酩酊大醉的几人,张叔夜只当这处饮酒误事,怒不可歇,喝令就地斩首,于是众军肃然。
且说阮小五一众里,眼见张叔夜大军远来,依令明火执仗,那先锋军一时驻足,不片刻竟又飞步而去,便是张叔夜中军,竟也不往这里看一眼。
阮小七捏出一把冷汗,由衷道:“这般行事大胆,只怕男子也不敢为,大娘子怎知张叔夜竟不使人来探查?”
众人哪里能知,只阮小五猜测道:“当是大娘子在京师时,甚知张叔夜老儿秉性,因此方有这番大胆安排。”
不多时,那处凿开张叔夜中军,又叫张叔夜已死,如飞般杀过眼前,远远已出了两三里,正是张叔夜喝令中军衔尾追来时候。
这处设伏里,小半并无坐骑在身,跃身杀出,拔步如飞,官军吃了一惊,又看那前头一支军马反身杀回,张叔夜不敢再行冒险,远远后头看的清楚,脱口惊道:“足有千人之多,贼何来人手?”
崔念奴教众人扈拥当中,明眼见厮杀起时,只教又点起火来,虽是盛夏时候,山林翠绿,毕竟十数日不见雨水,总有往年干柴,四下里火光乱起,官军自相冲撞,死伤不知凡几,待收拾清楚,早不见了那反贼一伙身影,只满地马蹄碎印,远远往西去了。
张叔夜不知反贼人有几何,点查人马,折损不浅,当时不敢大意,教左右敷了伤药,令三军慢行,又教联络后军老将宗泽会和,缓缓往西追来。
行不多远,后头数骑如飞,正是平明将红未赤时候,众人里有人得来人的,慌忙取刀枪抵挡,叫道:“来者乃是反贼秦明徒弟,青州兵马都监黄信,须防他!”
待近时,来人飞身落马,张叔夜看得明白,黄信一身是血,后背中了一箭,颤巍巍深入骨中,乃令左右问来意,那黄信惊魂未定,箕座尘埃里嘶声道:“这反贼一伙,本不知使甚么诡计,竟大部在青州府中休养这十数日,暗地里打开牢城营,其中死囚,大都亡命之徒,尽为他所用,如今人马,足过千余。”
张叔夜一声大叫,方才那一拨人马,也只千余人,这一路小心翼翼,竟教远远走脱,又听黄信陈述,贼酋赵楚竟不在此军里,败他者,本是京师里花魁崔念奴,可怜张叔夜,平生清名英明,竟一朝败在娇弱女子手中,一时间羞怒攻心,肩窝里伤口崩裂,仰面倒下马来。
这正是:试看昨日补天手,炼彩原来是女娲。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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