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金官庄市市郊。
刁平在公路旁一家普通的饭店里吃了份炒饼出来,站到路旁等公交车,打算去往火车站。
一年多来他的寻仇之路,几乎等同于是在天南海北地旅游。
随心而走,到哪里想停下了,就遍游当地的名胜古迹,从来不买什么纪念品,不拍照,也从不会打车去哪里,要么坐公交车,要么是步行,走到哪儿算哪儿,很多时候甚至连旅店都不住。
身后的饭店里,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出来,缓步走到了刁平的身旁。
“不想死,就别惹我……”平娃冷冷地说道——在饭店里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这位青年身上的术士气息。
还好如今的刁平戾气已抹平,否则他早就不由分说地施术杀人了。
青年微笑道:“我姓刘,刘学树。”
“刘学树?”刁平微微皱眉,浑身紧绷的气机放松下来,态度却仍旧冷漠地说道:“你是官方的人,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换个地方谈话,如何?”
刁平想了想,点头应下。
刘学树返身回到饭店前,驾驶单位专门让他开出来的那辆黑色奥迪a6,到了刁平身旁。
刁平拉开车门上车。
奥迪a6缓缓驶离。
远处。
一处凸起地面大约有七八米高的丘陵上,两位苦行僧人望着那辆黑色奥迪a6轿车驶离,对视一眼,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向丘陵下方走去——他们没想到,官方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从丘陵上下来,两位苦行僧沿着田间小路往公路上走去,丘陵后方,又陆陆续续走出来六位穿着相同的苦行僧。
总计八人。
八僧伏魔时,能成金刚身。
在八位苦行僧沿着公路,行走到附近一个繁华小镇上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了他们的身前,金官庄古家家主古岳白,从车上下来,理了理深灰色的西装,抬手拦住了八位苦行僧,颇为恭敬地说道:“各位高僧,鄙人姓古,名岳白,这里是金官庄市,鄙人不才,生于长于此地,在家中略备斋饭和财物,想请各位到家中一叙,可否?”
“多谢施主。”当先一位僧人合十躬身,道:“贫僧与众师弟不敢登门叨扰,还请古施主谅解,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古岳白笑了笑,道:“各位高僧,给鄙人一份薄面,不要在这金官庄市的地界上,做些什么过激的事情……否则的话,鄙人也只能出手阻拦,倒不是我古家对佛门密宗有什么抱怨,只是人在奇门江湖,总要讲求一份情义和道义,还望各位高僧,莫要让鄙人为难。”
“古岳白,这,算不算是你在诡术传承者事件上的态度?”带头的僧人神情冷漠地问道。
“我古家持中立的态度。”古岳白笑道:“但在金官庄市一带,我的态度就是这样,还请各位高僧体谅。”
带头的僧人轻叹口气,合十躬身施礼,带着一众师弟离去。
古岳白负手而立,目送几名苦行僧远走。
这,就是江湖。
在京城国际术法界大会上,古岳白如奇门江湖上诸多宗门流派世家的代表那般,不去卖苏淳风的面子,而是从己身和江湖的大局出发,对官方强行为诡术正名一事提出不满和质疑,希望官方能收回之前的决定。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古家、耀皇宗、青鸾宗等等等等,谁也不会真的想要去与苏淳风站在对立面上。
这,是两码事——新时代了,奇门江湖上各大势力,在当前的局势下,也没谁想和诡术传承者为敌,他们现在,只是要保持一个态度,争取将来的主动和利益。毕竟,他们和官方在某些方面的立场,是不同,或者说,是对立的,永远不可能调和的。
至于诡术传承的永生之秘,谁都想得到,可但凡传承底蕴浓厚的势力,谁都不会傻乎乎地去了这还不一定存在,传说中的玩意儿,从而去不惜代价的去和诡术传承者势同水火。
他们注重的,还是现实利益。
金官庄市长途汽车站。
黑色的奥迪a6轿车里,刘学树坐在驾驶位置上,点了一颗烟,幽幽地说道:“你在金官庄市的行踪,被佛门密宗的人知道了,所以罗主任委派我过来,替你挡一下。”
刁平沉默了一会儿,道:“谢谢。”
“以后,要小心些。”刘学树微笑着看向沉默寡言的刁平,道:“虽然你和你师父都修为高深,诡术攻击力更是霸绝天下,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无敌……对了,我问你个问题,是我私人问的。”
刁平看向他。
“将来魔门开启,事关整个人类的安危。”刘学树叼着烟,把车窗稍微打开一些,道:“你和你师父,会和奇门江湖、山门、佛门密宗,并肩应对魔门开启一事么?”
“官方不是为我们诡术正名了么?”刁平答非所问地反问道。
刘学树略显诧异:“嗯,没错。”
“所以,我会出手,我想,我师父也会答应出手的。”
“那就好。”刘学树笑了笑,抬手拍拍刁平的肩膀,道:“辛苦了……再提醒你一下,山门和佛门密宗,也都在追查伏地门的行踪,留点儿神,尤其是小心佛门密宗的那些苦行僧。”
刁平点点头:“多谢。”
“好了,我该走了。”刘学树笑道:“你是打算让我载你一程,还是自己坐长途汽车出发?”
“我自己坐车。”
“那好吧。”
“再见。”
刁平推开车门下了车。
不远处。
戴着一顶鸭舌帽的王启民,蹲在路边的人行道旁,抽着烟,身旁放着一个土黄色的老式旅行包,就像是,一位到市里来寻亲或者打工的老农。
刘学树隔着后视镜看到了王启民,便笑了笑。
国内,在寻人盯人方面,谁能比得上,国家机器?任何一方,一举一动,尽在官方的监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