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一路乞讨着朝南走。没出湖南之前,实在过不下去了。忍痛把二儿子栓子卖了。若非赶上穿越众在广州招工,没有生计的杨德山还得把大儿子柱子给卖了。
“号个甚地丧?”杨德山叹息一声;“这都是命啊!”说完,低着头沉默起来,一口接一口地吧嗒着烟袋锅子。
浓重的烟味,把酣睡的栓子熏醒了。小孩子睁开眼,叫了声爹娘,而后欢天喜地地蹦起来:“过年咯,过年咯!”蹦跶了几下,猛地抱住娘的胳膊:“娘,俺不要新衣衫,俺就要自行车。”
杨德山一瞪眼,一巴掌就拍了过去:“败家子!要什么自行车!那东西死贵死贵,买不起!”
栓子撅着嘴:“俺看好多同学都买了……”
“你同学的叔、姨是你爹的东家,你爹就是给东家打工的,能比么?”
柱子不吱声了。杨德山琢磨了下,从钱袋子里抽出两块银元,拍在栓子手里:“压岁钱。”他嘿嘿笑着:“不白给,你小子得给爹娘磕头。”
大喜过望的栓子噌的一下蹦起来,高高兴兴地给爹娘磕了头:“爹娘,过年好!”
老两口乐得嘴都合不拢。婆姨嗔怪着杨德山给太多了,杨德山只是笑着说‘这不是过年了嘛’。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功夫,外头拍门声响起:“师傅,起没起呢?”
“祥子来了。”杨德山答应一声,连忙招呼婆姨拾掇被子,三两下套了衣衫,起步开了门。房门打开,祥子那张紫黑的笑脸呈现面前。祥子傻笑着,直接一个鞠躬:“师傅,俺来拜年啦。”
“好,好,好!赶紧进来,外头日头毒。”把祥子让进来,杨德山一眼瞧见祥子两手拎着的东西了,立刻嗔怒道:“咦!你这孩子,拜年就是了,还带个甚地东西哩?”
祥子把东西放桌子上,嘿嘿笑着说:“这不是过年了嘛……俺就想孝敬孝敬师傅。”
这时候,杨德山的婆姨从内屋走了出来:“祥子来啦?咋还拎东西来了?这孩子!”
“师娘过年好!”祥子又是一个鞠躬。
寒暄了几句,婆姨沏了一壶茶,杨德山与祥子师徒二人落座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杨德山说,祥子拙嘴笨舌的,只会点头傻笑。聊了半晌,祥子瞧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就要走。
杨德山犹豫着将其送到了门口,等祥子都走出去老远了,他才喊道:“祥子——”祥子驻足,转头看过来。“——晚上来家吃年夜饭,人多热闹,不差你一双筷子。”
闻言,祥子脸上立刻现出狂喜地神情,重重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杨德山进了屋,婆姨埋怨道:“他爹,你咋又心软了?人道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这关系走近了,你不好好教祥子落忍么?”
“你懂个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是老黄历啦!”杨德山做下来呷了一口茶,得意地说:“俺倒巴不得立马把祥子教出徒哩。”
“啥?他爹,咋回事?”婆姨关切地问。
杨德山笑着说:“厂里出新规矩了。像我这样的老师傅,只要能把徒弟带成手,就给这个数的奖金哩!”说着,他伸出右手比划了下。
“五百?”
杨德山‘啧’了一声:“五千!”
“啥?五千?”婆姨高兴了:“他爹,那你再多带几个徒弟,再来三个,教出徒的话……那咱房子钱不就还上了?”
“还不止呢!”杨德山神气地笑着:“年后厂里要技工评级,只要俺评上了3级钳工,以后每月工钱得翻番哩。”
“翻番……三千?”婆姨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德山,待其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婆姨拍着胸口:“乖乖,三千……咦!这可是好了,这可是好了……”她突然觉着有些不对,转而道:“他爹,你都赚三千了,咋还这么抠呢?要不再多掏几块银元,咱好好过个年。”
杨德山立刻吹胡子瞪眼训斥起来:“瓜婆姨,没到手的钱,指望个甚?”
婆姨撇撇嘴,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敲门声又响起。
婆姨疑惑着说:“大清早的,又是谁?”
杨德山呵呵笑着说:“肯定是那几个想要跟俺学徒的小子……愣着做甚?开门去。”说着,他自己盘着腿坐在了椅子上,又点起了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婆姨去开门了,没一会儿传来一声惊呼:“他爹……快来!”
“谁来了啊?”杨德山慢慢悠悠地穿着鞋问。
“东……东家来了!”
杨德山脚底拌蒜,好悬没摔个跟头。他反复回忆了一下婆姨说的,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赶忙往外屋赶。到地方一瞧,好家伙,不但东家来了,连大管家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