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外加鼻孔朝天满脸的不屑,这是做给谁看呢?又有谁招惹到这老头了?
然后邵北耐心地试探着、询问着,老头只是哼哼哈哈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直到邵北问:“孙老,您怎么看待这次出征?”
孙传庭抚着胡子严肃地说:“水战自不必谈,有如此钢铁战舰,便是西夷有十倍之众又如何?不过花费些火药弹丸而已。”说完了海战,老头话锋一转:“这陆战,可就不好说了。”
“哦?孙老有何高见?”
“老夫观尔等操练军队之法,颇为新奇。战阵之术自成一体!火器精良,军容齐整,军令贯通。如用此法操练敢战之士,则必得一虎狼之师也!”说着老头叹息一声,连连摇头:“奈何尔等过于骄奢,普通士卒顿顿食肉,而今竟闻肉味而厌……如此娇贵之兵,来日上了战阵,如何与敌搏杀?”
邵北很奇怪孙传庭这老头是从哪儿来的这种结论,他疑惑着问了,等老头气哼哼将方才的经历说出来之后,邵北一阵挠头。除了感慨斯帕姆那跨越时空的糟糕口感,也感慨着三百七十年之间的思想差异。
澳洲军队伙食标准高,训练标准同样也高。这个时代的明朝军队,讲究个三日一操五日一演,这还是不打折扣的结果。要是碰上懒散的军官,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会操一次。而澳洲军从建军伊始,便每日操演不断。高强度的训练,必须有高标准的伙食配给。否则谁也受不了。
而澳洲军的训练重点,全部放在了战术乃至射术之上。在澳洲军的建军思想里,很少考虑肉搏战。哪怕每个士兵都配备刺刀了,几个军官还琢磨了一套拼刺方法,但这只是以防万一。用军官们的话讲,拼刺刀?我们人少,拼不起!再说了,澳洲军装备这么先进的武器要是还沦落到了拼刺刀的地步,那就不是士兵与建军思想的问题了,那绝对是指挥官脑子里进水了。
如邵北这样的军盲,总以为军人不怕死……几个服过役的军人讥笑着说邵北是影视剧看多了。军人不怕死?纯粹扯淡!真要不怕死的话,还训练那么刻苦干嘛?虽然在特定情况下,军人是会舍生忘死。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军人在战斗中首先考虑的是保存自己,然后再考虑消灭敌人。
澳洲军的建军思想延续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理念,甚至比之更加过分——因为人少。所以以杰瑞为首的军官们一直在反复强调一件事:大炮能解决的绝不用步枪,步枪能解决的绝对不用刺刀。
邵北复述了这一理念,立刻引来了孙传庭一阵讥讽。老头不屑地说,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也就能打顺风仗,一旦遭遇逆境肯定崩溃。
邵北跟老头吵吵了半天,发现自己纯粹是没事找事。首先他自己是个军盲,哪怕挂着参谋的头衔,最近又恶补了一定的军事常识,但他依旧是军盲。而孙传庭正经八百带过不少年的兵,且人家可是督师。与之进行这种军事理念的探讨,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有道理也说不过对方。
老头很随意引出几个战例,邵北想要引用,然后发现自己引用的例子貌似都还没发生。提一战、二战的,老头也不知道啊。说不定还当自己是在蒙人呢。
邵北正在头疼如何结束与孙传庭的争论时,有人替他解了围。
“我的兵都是孬种?你在开玩笑么?”路过的杰瑞上校也许只听了几句,便敏锐地感觉到了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
于是,孙传庭立刻转移炮火,与杰瑞辩驳起来。众所周知,杰瑞是个认真的人。而且他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喜欢……用普通话讲叫护犊子。
孩子当然是自己家的好!现在的陆战队就相当于他的孩子,一个三百七十年前的老头居然指责自己家孩子不好,这还有没有天理?
激愤的杰瑞与孙传庭唇枪舌剑地战在了一起。俩人从军队的组织度讲到具体的战术层面,又从后勤系统的重要性谈论到军队的补给水平……空闲的时候他们会辩论,吃饭的时候他们在辩论,睡觉的时候……谢天谢地,他们总算消停了下来。
到了六月五日清晨,马尼拉已经近在咫尺。精疲力尽的杰瑞决定结束争论,然后用事实说话:“我手下的小伙子们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什么是澳洲军的战斗。”
孙传庭昂然负手:“老夫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