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烟生处僻,虎迹过新蹄。
野鹘翻窥草,村船逆上溪。
万国尚防寇,故园今若何?
昔归相识少,早已战场多。
胡虏何曾盛,干戈不肯休。
阎阎听小子,谈笑觅封侯。
今日翔麟马,先宜驾鼓车。
无劳问河北,诸将角荣华。
做此四首《复愁》的乃是大唐王朝时候的爱国诗人杜甫,此段诗流传下来的共十二首。《复愁》者,先曾有作,今复做也。十二首之中,有见眼前景物而愁者,也有因时事而愁者。这些诗词当作于大历二年,时吐蕃侵彬灵,京师戒严,四方骚动。诗言昔曾暂归,亲友离散,皆缘战祸频仍,则今日之情景更不堪问,因将帅好乱,干戈无已而愁,言胡虏易平,而干戈不息者,缘将帅思籍边乱而致荣显,不免挑起战祸也。当时藩镇有非有高功而拥兵以向中央,而朝廷复一味以爵禄为羁縻骄横之计,譬之马无驾车之劳,徒膺美号,非驾御之策也。读此等诗,才知诗人无时不忧国闵乱,不以穷而在野便置国事于度外也。
时值南宋末年,中原大地战乱纷争不断,金、蒙两国不断挑衅于边疆,混乱之势较之前朝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宋高宗避祸南渡,于杭州建立了苟安江南的小朝廷,却仍旧采取对外背躬屈膝求和,对内加紧剥削镇压的方针,始终执行着“甘弱而幸安”的政策,过着纸醉金迷,奢侈浪费的生活。皇帝更是“中年嗜欲既多,怠于政事,权移奸臣。”而民间却是困苦不堪,灾荒不断,真个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战乱起而妖孽生,是以各路妖魅也越发猖狂起来。其中尤以血螟派,亡魂殿和彩衣门为首,四处作乱,肆意妄为。而各路真人也都纷纷出头,安抚乱世民众。无奈这些妖孽奸诈无比,有些竟与官暗地勾结,庇佑之下,竟是除之不去,成了一颗毒瘤。
西南某地极为偏远之处有一座大山,又因是两山连亘,名驮山,盖因其状如骆驼,又名双驮山。山的西面,有一小县,叫做台县。这里地处偏僻,山脉连亘,交通不便,成了一处出不去也进不来的地段,倒也成就了这乱世中的一片安乐土。除了偶尔有些蒙古军队不辞辛苦,假称借道经过,叨扰些民众之外,倒还显得平静祥和,百姓只要是有口饭吃,倒也没有其他太多的要求。
县城西北角落边,有一处低矮院落,在夜幕笼罩的大雨中,透窗而过朦胧的枯黄灯火在这昏黑的夜晚,显得温暖而恬静。房门、窗页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经历日晒雨琳,早已发黄变色,在风雨中终经不起折腾,摇摇飘落,变得色迹班驳。
这房主姓杨名又玄,乃是这台县的捕头。父母祖辈都是贫苦农民出生,遇上灾荒不幸早逝,也幸得这杨又玄还有个穷苦师傅,学些拳脚,倒也挨过了那些苦难日子。到师傅做古之后,谋了个捕头做,虽然辛苦,倒也还算是吃官饭的,日子也比那些面朝黄土被朝天的贫苦百姓过得轻松。
不过象捕快这种工作,若是黑心一点,倒也没什么说的。偏偏这杨又玄幼时平日里也少不得乡亲们的接济,自然心存一份感激,当了这捕头,却是时时都提心吊胆,生怕给家乡父老添堵。常言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终究是要明里暗里得罪些人的。捕快这捞子,容易得罪人,危险也是自然而然的,直接面对贼人不说,随时都有可能真刀真枪的干上,简直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要是哪天碰着个硬点子,这脑袋也就说没就没了。长年累月下来,这种仇怨自然是越积越厚。杨又玄怕的不是自己丢脑袋,而是自己的家人受到自己的连累。好在杨又玄自小习武,心思缜密,逢年过节也到邻居家到处转转,这么多年也倒平安无事。
这日天空阴霾一片,远远的天边泛起层层的黑云,层云中电光闪烁,雷声轰鸣,看起来一场雷雨不久便会到来。空气也越发沉闷起来,压得周围尽是一片雾蒙蒙的水气。
果然,傍晚时分,豆大的雨点唰唰的便泼落下来。刹那间,干燥的泥地上溅起一人多高的纷纷土尘,极象了海边大潮来临时,汹涌澎湃着的浪花,转眼又被这些随后而来的雨滴送回大地,最终归于平静。
只见杨又玄支开窗页站在窗边,依台而立,怀里搂着新婚不久的妻子,无比爱怜的轻抚着爱妻的肩膀,不时的靠近妻子的秀发,贪婪着那令人着迷的体香。
杨又玄注视着妻子的充满灵气的双眼轻问道:“妍儿,冷吗?”
凤如妍摇了摇头,转头望了望天片那一整片厚黑的云层,脸色却有些苍白。
杨凌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今晚你能做个好梦。”说罢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不安。
夜深人静安详夜,却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和尖叫声从耳边传来。“不,不要啊----你走开——”。
杨又玄猛然惊醒,支身坐起,将凤如妍搂入怀中。“妍儿?醒醒----”说着他轻摇着妻子凤如妍的肩膀。凤如妍艰难的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杨又玄,好一会儿,眼前漆黑的身影才渐渐清晰。凤如妍似乎也才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看了看身边的杨又玄,随即依偎在丈夫的怀里低低的哭泣起来,:“又玄,又来了,他又来了---我又梦见他了,呜呜…………”
两个月以来,凤如妍每到雷雨天,便会在夜里梦见一个狼首人身的“人”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站在床头边,叫她妈妈。一个弱小的女子反复的做这种怪梦,怎能不害怕呢?每到这时候,她似乎只有依偎在丈夫怀里才能找到一丝丝的安全感。
杨又玄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口中喃喃说道:“没什么的,妍儿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陪着你的吗?”
凤如妍低低的“恩”了一声,和身躺好,手却紧紧的抱住杨又玄的脖子。
杨又玄仔细的感觉着从妻子手臂传来的阵阵颤抖,却只能用无力的安抚和叹息来掩饰心中的不安,看来这夜是不要想睡得安稳了。
暴雨还在下着,象是要把这世间的一切淹没;隆隆的雷声依然在四野里回荡,此起彼伏,象是一个神灵在怒夜里来回狂奔,要把这世间的一切劈碎。
突然,一道球形闪电从窗户的缝隙里没有任何停顿的钻了进来,直直的奔向在丈夫安抚下入睡的凤如妍,象是一个精灵,熟悉这里的一切似的。杨又玄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无法捉摸,无法思考,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奔面而来,随后便觉一股大力袭向自己,头部一阵剧痛,立时晕了过去。
暴雨依然在不停的下着,唯一不同的只有那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已经远去了。
“又玄……又玄……快起来,该去衙门了……快起来。”杨又玄睁开眼,只见妻子如妍趴在身边,衣物却早已穿戴整齐,杨又玄四下一望,见无什异常,整晚飘忽惊惧的神识又才回到自己的身体。
杨又玄定下神来,面色如常,心里却忍不住狐疑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随即伸了几个懒腰,再看看如妍,只见她正笑着看着自己,便忍不住不安的问道:“妍儿,昨晚----你有否觉得有何不适?”如妍听到丈夫突发奇问,顿时一脸茫然道:“没有啊,就只是做了那个噩梦,之后睡得很好啊。…………只是难为夫君照顾妾身了,想必夫君昨晚后半夜必没有睡得安稳吧?……那为妻今晚定好好补偿夫君。”说罢扑到杨又玄怀中咯咯的娇笑个不停。
杨又玄这时候哪有心思开玩笑,心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只是个幻觉?” 又自言自语道:“可能昨晚太累了迷糊了吧?”说罢哑然一笑,抱了一抱趴在怀中的妻子,而后草草整理了一下衣装便起了床。 用罢早饭,杨又玄匆匆地换上衣服去了衙门。
这日杨又玄看衙门中清静,无甚官司,想起来妻子已怀孕多时,也该买些东西给妻子补补身子了,便在街上四处溜达起来。转过路口,远远的便望见街尾黄员外家门口围了不少人,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看不真切。想这黄员外,平时也安分老实,凭着家底丰厚,也时常接济邻人,口碑倒是不错。今日却不知道是何事引来众人围观。杨又玄好奇心顿起,便走过去看个究竟。
一阵喧闹传来,走进一看,却是一个老和尚正在这里作法。
只见这老和尚在黄员外大宅四周撒上一些白色粉末,然后手持佛珠,另一手持金色法杖,脚踏七星步法,疾步向大厅内移去。环视四周,最后注视着壁橱里一个古朴瓷瓶,立时手中佛珠急速转动,暗念了一声法决,遥指瓷瓶,大喝一声:“妖孽,还不现身?”
杨又玄往那瓷饼望去,但见一团黑气从那瓷瓶中四散开来,一似人妖物匐于地上,那老和尚当头一杖飞击而去。就在那一杖未下之时,那妖物朝着杨又玄大叫:“救我----”。不过法杖去势如电,立时将那妖物毙于杖下,化为一阵青烟,随风去了。
老和尚听到那妖物的临死求救,心头一惊,暗道:“难到还有更厉害的妖物在此?”随即把目光转向杨又玄,看了半天,又没觉得有何不妥,只好悻悻作罢。
杨又玄从未见过这什么妖怪之类,心头大震,这时在那妖物的临死一瞥下顿时觉得浑身发毛,一下回想起那个雷雨之夜,总觉得不会是幻觉这么简单。
待人群散去之后,杨又玄便移步走向那老和尚,作礼问道:“敢问大师,这妖物是何种妖物?从何而来?”
老和尚一脸不满道:“这只是游魂,从何来老衲也不清楚,世间多有便是。”
杨又玄又是一惊,暗道那晚莫不是碰到这些游魂野鬼了吧?便顿声道:“大师,那妖物临死之前叫的那一句----敢问有何下文?”
这时那老和尚却是一怔,略带惊诧的看了看杨又玄,作揖问道:“敢问施主刚才是否亲眼见到贫僧捉妖?并见到了那妖物的模样?”
杨又玄觉得十分奇怪,暗想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围观,不都见到了么?便道:“在下亲眼得见大师神威,见那妖物从那瓷瓶中飞出,被大师毙于杖下,顿时化为青烟随风去了。门外围观众人都可得见,不知大师为何有此一问?”
那老和尚歉然施礼道:“原来施主独具慧眼……不瞒施主,刚才门外围观众人无一能得见那妖物本神,不过是以为贫僧是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适才贫僧多有怠慢,还望施主莫怪则个。”
杨又玄奇道:“好说好说,大师的意思是只有在下和大师刚才得以见得那妖物本神,而门外众人并未见到么?”
老和尚道:“正是如此。”
杨又玄却是一脸不解神色,又问:“那为何在下能得见这妖物而其他众人不能?大师能否明示?”
这大和尚竖起右掌,口中宣个佛号,道:“天下事莫能尽知,这点贫僧也无从得知,至于施主有此异能,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看施主命相,想必是与我佛有缘之人。若施主他日欲投身佛门,贫僧或可作一引荐。贫僧也该告辞了,施主保重,阿弥托佛~!”
杨又玄似若有所思,疾跨一步道:“大师慢走,敢问大师法号,所居何处?”
那老和尚头也不回,疾步前行,只留下一句话远远的传来:“贫僧法号戒仁,施主日后若有意皈依我佛,可到东面双驼山竹林寺寻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杨又玄和其他百姓一样,每日都在重复着昨日做的事,只有一点不同,那便是再过不了几日,自己便要当父亲了。
凤如妍此刻心情也是无比兴奋,伴随着紧张和幸福,毕竟十月怀胎的滋味也只有自己能知道。
到了妻子临盆之时,杨又玄仍旧觉得来得太过突然,烧水洗毛巾都忙得是手忙脚乱。凤如妍在产房内痛得死去活来,呻吟不断,接受着从女人到母亲的艰难蜕变。
刚才还是骄阳当空,不一会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杨又玄正顾自疑惑,却见太阳已然消失了一块。“天狗食日啦,天要塌啦——”顿时哭声、骂声、叫喊声混做一团,不一会儿街上便人影全无。杨又玄看着天上一点点被天狗吃掉的太阳,摇了摇头,暗骂这天狗也太不实实物了,也不知道是担心天下将要大乱还是担心将要出生的孩子。
就在太阳只剩下最外圈的一个光环之时,孩子降生了。
小婴孩强有力“哇”的一声哭声,让杨又玄呆了一呆,随即便是疯了一般又跳又笑,口中喃喃不已,随即疾步走入房内,见接生破抱着小孩子在安抚着,又见凤如妍先前的红润脸庞,此刻竟犹如一张白纸,气若游丝,看得杨又玄只是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先抱哪一个,呆立当场。直到接生婆上前问道:“大人,是位公子。”
杨又玄这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去,生脚生手的轻轻的把孩子抱了起来,掀开裹衣看了一下,又赶紧紧紧的包了起来,细细的将孩子从头到脚好好的端详了一番,才将孩子抱到凤如妍床头失声笑道:“妍儿,我们的儿子,我当爹了,————我当爹了,哈哈,我当爹了——。”凤如妍已无力说话,看了看儿子便沉沉睡去。
翌日,小小的县城里却因杨家小子的诞生而沸腾起来,都打着各种借口跑到杨又玄的家里来看小孩。倒不是他们没见过生小孩的,而是这孩子出生竟有天兆出现,百姓也就图个热闹,喜欢聊些希奇古怪的事,以备他日之谈资。
连续几日,杨又玄都在做同样一件事,那就是不断的向邻居友人重复——他的孩子是正常人,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昨日出现的所谓天兆不过是巧合而已。、
还好百姓终归是百姓,总是善良的,过了快到一个月,总算才将此风波平息下去。
小孩子快满月了,杨又玄好不容易挨过了那场风波,这时却又是愁苦起来。满月酒是一定要办的,当然还得给孩子送个什么玩意儿,也好让孩子平平安安的成长,天底下的父母也都有这么点心意。这时杨又玄脑中便又浮起了当日在黄员外家做法事的那个和尚的身影,有若神人,倘若有他画得一道平安符,那便再好不过了。想到这,杨又玄大喜,连忙安顿好家人,收拾行装跟衙门告了个假,往双驮山行去。
双驮山在台县可谓是人人皆知,倒不是什么名山圣地,而是因为这里还保持着原始森林的洋貌,终年人迹罕至。山中奇珍异兽虽不计其数,但也因地貌复杂而无人愿意入而得之。这些却也是杨又玄所了解的。无奈高人住处,都是这般诡异险峻,否则也就枉称高人了。
杨又玄见此山高可入云,要找一个人也不是这么容易,见山脚还有几户人家,却是几家猎户,只见有一户人家炊烟了了,必是有人,便走了近去,敲门问道:“请问家里有人吗?”
只听哐铛一声,接着便听着有人前来开门。
门一开,是一个年轻猎户,身上毛皮色泽鲜亮,显是才打得不久的上好熊皮。猎户看了看杨又玄,又看了看杨又玄腰间的官刀,问道:“不知阁下到此,是找人还是——?”
杨又玄见这猎户待人有礼,看上去气质独特,不卑不亢,很是得体,不似一般猎户,便道:“在下是台县的捕头,因有事需往双驮山寻一位朋友,不想天色已晚,不知小哥家中能否借宿一晚?”
猎户一听,笑道:“没听说过有人住在双驮山的。空房间倒是有,只要这位大哥不嫌弃就好。请进。”说完,便将杨又玄让进房中。
这猎户的家中看来十分整洁,虽没有太多的家私摆设,倒也是布局合理,看上去十分舒展。房屋以竹木混合建造,十分牢固。
猎户拿过茶壶,沏了两杯茶,端给杨又玄一杯,坐了下来,问道:“不知这位大哥贵姓?”
杨又玄接过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道:“在下免贵姓杨,不知兄弟贵姓?”
猎户笑道:“哪有什么贵不贵的,小姓于,名关堂。”说罢又朝里间厨房大声说道:“红叶,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多做些饭菜。”
杨又玄听得里间应了一声,见一个女子在里间望了一望,小声问道:“不知于兄弟家里的那位是?”
于关堂道:“哦,那是小弟内人,都是山野村民,见不得世面的。”
杨又玄道:“哦?这么说来,我借宿于你,倒是多有不便,不如我还是去隔壁那几家借宿好了。不知于兄弟跟邻居是否相熟?”说罢便起身欲往。
于关堂赶紧站起一把拉住杨又玄道:“有什么不便?杨大哥尽管放心,若真有不便,刚才我便不会进你进来。再说邻居都没在家,去了也没人。杨大哥你还是在这安心喝茶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