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老道怎么也想不到,与天天牵肠挂肚的安毅见面的第一天就遇上他打仗,而且是回到镇江城中大营才得知的,震惊之余心中无限感慨:这孩子长大成熟了,而且成了全国闻名的北伐虎将了!
望着眼前硕大逼真的沙盘,望着沙盘上面栩栩如生的长江、运河、阡陌道路和村庄城池,望着参谋杨斌和胡子两员从容稳健气度过人的虎将,把一面面三角小旗插到那一条条小道和村庄旁,与安毅一起低声讨论下一步各营的强渡协调,老道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一晃眼似乎再次看到嬉皮笑脸的安毅趴在广州家里的楼板上,不停地摆弄那些乌七八糟不知所谓的东西,追忆与现实、道心和凡心,在老道古井幽谷般的心怀中飘来荡去。
“总部急电:顾长官三师已经乘专列自常州高速开来,约在三小时后抵达镇江……二军戴岳长官亲率五、六两个师轻装出发,从栖霞行至龙潭车站,总部令我做好迎接准备。”詹焕琪大声通报。
安毅微微一笑:“戴长官亲自出马了,可惜张石候长官的四师没来,否则更热闹……现在是凌晨四点,估计两个半小时之内东西两路援军都会到达车站,胡子,你和戴长官熟悉,上次在淳安还是你率队为他解围的,你去迎接他会很高兴的,随后直接从五摆渡码头渡过北岸的沙墩码头,从那向仪征发起进攻要快捷得多。”
“行,我先去北固山下虎头的四营走走,随后就赶往车站做好布置。”
胡子向杨斌交代几句,走到老道身边恭敬告别,他没有告诉老道此去恐怕打下扬州才能再见面了。
杨斌与安毅商量片刻,也前往城东南的二营,他将率领二营将士紧跟在顾长风的四营身后,在炮营的炮火掩护下实施强渡,配合四营堵住东面敌军的增援,掩护尹继南模范营以最快速度攻向扬州城,陈志标的三营将会与杨斌率领的二营对中路的第三团实行夹击。
会议室里只剩下安毅、陈立夫、詹焕琪、老道和七名参谋人员,老道与坐在身边沙发上的陈立夫聚首低语,黑脸膛的李铮鸣大步进来向安毅低声报告:
“蒋鹿鸣及其船厂十六名工头已经秘密抓捕,金山寺码头的杂货铺老板也押送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搜出十五支手枪和一批雷管炸药,没发现电台,进一步的全面搜索只能等天亮进行,否则动静太大。虎头已经率领四营一连封锁了港口东面的船厂,后勤股和军械股的二十余名会开船的弟兄正在检查那三艘大汽船。”
安毅拍拍李铮鸣的手臂以示嘉许,走到陈立夫和老道前面的茶几旁低声通报:“陈教官,奸细已经带到,无一漏网。”
陈立夫高兴地站起来:“很好,我这就去审讯,你忙吧,小毅,如审出新的情报我随时通知你。”
“是。”
安毅和李铮鸣一起将陈立夫和他的副官送到门口,由李铮鸣负责配合他们的审讯。安毅目送陈立夫等人离去,看到彭剑青匆匆而来低声问道:“有什么好消息?”
“夏俭一营于七摆渡以东江段成功渡江,各部均顺利抵达预定位置,炮营借大雾前出至焦山西麓的沧浪桥阵地。老丁和窦方两个分队均已到达行动位置,若无变动,四十五分钟之后将按计划发起攻击。”彭剑青将电文递给安毅。
安毅看完表吩咐道:“立刻给总部去电,就说一切顺利吧。”
“是!”
安毅回答沙盘前,将两面标注一把利剑的蓝色三角小旗拔起来,分别插到扬州城北瘦西湖南面的虹桥和城南七公里的夏家营,计算片刻大声命令:“焕琪,给炮营下命令:四十分钟准备!”
“是!”
詹焕琪大步走向北侧的两个女通信兵,吩咐其中一个立刻接通炮营电话,安毅则走到大幅地图前,对各部的行动路线和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最后的检查计算。老道想了想没有打扰安毅,靠在沙发上闭眼默想自己的心事。
欲暖乍寒的春雨中,扬州城北的瘦西湖烟波浩渺,寂寞无声,建于明代的古老虹桥与老北门之间宽阔的地域之南,有条五米多宽的护城河横贯东西,原先的城墙早已不在,变成了一栋栋面向湖区胜景的华丽商铺和青楼酒肆,一座座简单狭窄的木桥石桥横卧护城河上,将青楼酒肆后面一大片杂乱的居民区与风景如画的瘦西湖区域相连接。
四通八达的小巷中,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吠,从屋檐落下的雨滴声清晰可闻,一队队身披雨衣、荷枪实弹的将士淹没在黎明前的雨幕中,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缓缓向南穿行,蒙上厚厚红布的手电筒光点,不时在街心巷口一闪而没,为两百二十余名幽灵般的特战队员指引道路。
拂晓时分,分成七个小队的特战队员经过忽快忽慢的潜行,终于摸到文昌阁背面的梅家巷,从三个巷口窥视一街之隔的文德园——孙军新二旅旅部兼前敌指挥部。
丁志诚缩回脑袋,轻轻退至一栋两层民居后方,七名小队长很快聚集到他身边,丁志诚低声发布命令:
“距离行动时间还有十分钟,四至七小队按计划清除军营南面、东门岗哨,随后留下机枪组控制大门,阻击一切可能到来的增援,突击小组以最快速度消灭各自区域内的敌军,不需要留俘虏。一队二队冲击北门立刻分头杀向两边的营房,把手榴弹全都扔进每一间营房,然后逐一清除残敌;三队的三十名弟兄跟随我直插营中指挥部,尽最大努力擒获敌将聂铭山及其将校,清楚了吗……行动!”
数分钟后,第四至第七小队的一百二十五名弟兄竟然排成整齐的队伍,大大方方出现在文昌路东十字路口,很快一分为二,分别走向文德军营的东门和南门。
东门外的两个哨兵正缩在冷飕飕的门边岗亭内吸烟闲聊,看到数十名身穿雨衣的荷枪汉子整齐走来非常惊讶,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拿起靠在木墙上的长枪,尚未来得及端起枪就被一梭子弹打得撞在一起,木制的尖顶岗亭被两人后摔的重量撞倒,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密集的枪声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