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府衙的大门微微拉开一条缝,一双眼睛从门内向外望去。
“周太医,看什么呢?”恰巧经过的吴大人见他撅着臀往外看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这老太医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周太医回头,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而后指向门外,道:“人好像少了些,没有前几日那么密集了。”
“累了吧!”吴大人说道,“好了,周太医你若是没什么事就把门关上吧,莫要一会儿再嚷嚷着人要冲进来什么的。”
今日的周太医却不似往常,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还仔细嗅了嗅,然后突然对他道:“闻到了么?有药味。”
吴大人不以为意,说道:“都不回家呆在外头,秋凉易感风寒吧!”
周太医栓上了大门,转身问他:“大天师在哪儿?”
“在后院呢!”吴大人回道,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太医点了点头,大步向后院走去。
……
日光倾洒而下,虽然秋意寒凉,不过这点寒凉对于大天师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却好似并不觉得如何,她依旧穿着轻快的薄衫在石凳上一边抓着碗里的馒头就着小菜吃着,一边翘着二郎腿看她对面那个正在拿着一支木签子拨弄算筹的“护卫”。
看到这一幕,周太医不知道为什么只觉的牙齿酸的厉害,他们在这里胆战心惊的,她倒好,看着人家生的赏心悦目的小伙子玩闹。
真是个爱玩乐的主。
“周太医。”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女孩子回过头来,朝他打了个招呼,“又有什么事叫你害怕了?”
什么叫“又”,周太医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道:“外头人好似少了不少。”
“大抵是累了吧!总坐在地上也是很累的。”女孩子说道。
还真跟吴大人一个样。周太医白眼翻得飞起,咳了一声,又道:“外头药味很浓,依老夫看来,怕是有一大批人染上了风寒。”
“那周太医要不要出去帮忙治一治风寒?”女孩子认真的说道,脸上神情真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她道,“医者仁心,这是好事。”
周太医有些迟疑:“可……那些是暴民……”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暴民也是民,你要去治,我不会拦着。”她说着瞟了他一眼,“不过,周太医最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出去。”
周太医干笑了两声,道:“那些暴民要找的不是我……”
暴民要府衙交出来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位悠闲自在的大天师。
“你若是出去,被他们拿在手里说什么拿我来换你之类的说辞的话,我可不会换你。”女孩子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看着周太医蓦地变得难看的脸色道,“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好,莫要到那时候,你再指责我翻脸不认人。”
周太医愤愤道:“原来大天师的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也是看人的,暴民就不属于……”
“至少在他们放下成见前不属于。”女孩子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撇过头去,并不看他,“他们现在是暴民,要我的性命,难道为了万物有灵,我就要将性命交出去不成?割肉喂鹰的是佛祖,不是我,我不是神,自然不可能答应。”
周太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末了还是转身走了。
正在用木签子挑着算筹的裴宗之抬起头来:“他若真出去,事情当真发生了怎么办?”
卫瑶卿摇头:“周太医胆子那么小,这么惜命,我这般吓唬他,他哪还敢去?”
“因为去了也是无用的吧!”裴宗之转了转手里的细木签,沉思了片刻,看向她道,“这是你的安排吗?”两人如此形影不离的,他居然不知道这回事,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朝她看来。
女孩子摇头:“不是啊!不过……刘凡说过承我一份情,要还我的,我想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你有几分把握?”裴宗之抿了抿唇,说道,“没把握的话,我尽早想办法带这里的人离开。”这话说的真是半点不君子,更没有没所谓的义气。
卫瑶卿“哈哈”大笑两声,伸手握住他的手,日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晕开的光一般:“有啊,而且是十成的把握。”
“为什么?”裴宗之似乎有些惊讶。
“因为陈善死了。”
整个西南十八城的信仰支柱已经不在了,就算能支撑又能支撑多久,这样的信仰已经让百姓看不到头了。
“如同那些蛊惑民心的民间邪教一样,教主一死,就是阴阳司的人不去,也会散。他们的信仰寄身于一人身上,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寄身的那个人只是人不是神,所以结局已经注定了。”
“这虽然与那些民间邪教看似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其实也差不多。”女孩子轻笑着摇了摇头,手指指向自己,“所以,这确实是阴阳司该做的事啊!”
女孩子说着负着手在院子里踱起步来:“所以这件事没我还真不行!”
裴宗之瞟了她一眼,低下头:“那快一些吧,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要去金陵。”
“很急吗?”女孩子诧异道,“什么事啊?”
“私事。”裴宗之认真的想了想道,“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去的。”
能有什么私事?她认真的想了起来,难得的对此毫无头绪。
……
……
“冯老大夫!冯老大夫!”有人在外面喊着。
正在医馆内写药方的冯老大夫抬起头来,但见医馆的门外堵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这么一堵,就是大白天的,也让医馆内蓦地一暗。
“怎么了?”他说着看了眼身旁的伙计,不多时,几个伙计就挽起袖子挪到了冯老大夫身边。
明明只是医馆切药的学徒,做着斯文人的事,偏偏外表看上去半点不斯文。
围观的百姓也已经习惯了,这老大夫一贯如此,与好口碑不同的是他的坏脾气,是西南城医馆大夫里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