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身上破烂不堪的军装鞋帽也得不到换发,刘秉先和东路军参谋长蒋介石为此据理力争,上下活动,最终也只是得到一张盖上大本营军政部大印的“粮饷就地自筹”的批文。
可以说,要是没有萧益民的长期接济,这八千川军哪怕不分崩离析,也会为了自己的生存,像其他各省驻粤军队一样压榨驻地民众,逐渐变成贪婪凶蛮、穷征暴敛,彻底丧失一支军队的品德和灵魂。
正因为萧益民的长期接济,倍感孤独和不公的八千川军将士心底里才有了更加鲜明的对比,再摊上刘秉先这个只知道雄伟理想和坚定信念、政治上却极不成熟的主官,八千将士的突然反叛也就不奇怪了。
可如今。这八千如狼似虎的将士已经杀掉了大本营长期派驻的八名政治官员,等于已经彻底撕破脸、断绝了和解的后路。接下来极有可能把数年来咬牙彻齿默默忍受的满腔怨恨,全都发泄到许崇智部身上,要真是这样,许崇智和他麾下三个旅粤军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
就在许崇智等人无比担忧的时候。王瓒绪指挥的川军第十一师,以及刚完成整编装备一新的赣军第一、第二师共四万五千余官兵,已经兵分两路,以急行军的方式,分别越过赣粤边境。杀向梅县。
这其中,川军第十一师经定南、和平攻向梅县以西一百公里的龙川县城,赣军第一、第二师在江西军务会办余鹤松的率领下,经乌寻直插平远县城,一举断绝从龙岩退守蕉岭的粤军第七旅的退路。
与此同时。闽军五个旅在福建督军李厚基的亲自指挥下,分别从漳州和龙岩向南急进,预计在三十个小时之内。与退守蕉岭和云霄的粤军第七、第八混成旅接战。只需要拖住粤军东路这两个主力旅半天时间,整个粤军东线就会被十倍于己的联军包围剿灭。
此时的许崇智等人,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多,如此之快。等到拿出初步应对方案时,巨大的危机已经来临。
正如蒋介石所预料的那样。首先到来的危险果真是南面:八千叛乱川军尽数开到了梅县以南五十公里的水口镇,前锋四个团已经摆开战斗阵型,并开始大肆建立阻击工事!
听闻急报的刘秉先,额头冷汗滚滚而下,咬破的下唇鲜血流淌,面对满堂目瞪口呆的东路军将领,面对许崇智眼中的愤怒和懊悔,刘秉先心中非常清楚,已经没有必要做出任何解释,他知道自己完了,包括他十年来孜孜追求的革命理想在内,一切都没有了。
反倒是早有预计的蒋介石心情异常沉重,他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处境,最后提出自己的观点:“立刻命令前线各部回撤梅县!”
“嗯!?死战到底,固守待援吗?”四面合围的困境摆到了所有粤军将领面前,身经百战的许崇智抛开杂念,死死盯着地图,但权衡再三,他依然下不了这个决心。
不过,以目前许崇智手里一个补充旅外加两个直属营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掉头南下,攻破八千反叛川军的阻击线,更不能在前线两个旅没有回来之前撤离梅县,否则定会落得个扔下军队临阵逃脱的恶名,半辈子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必将因此彻底败坏。
因此,在众将焦虑的目光中,许崇智终于还是采纳了蒋介石的意见,果断下达一系列命令:
“传我命令,第七、第八旅抛弃所有辎重,以最快速度回撤梅县;命令补充旅、辎重营、工兵营马上行动,加固环城防御工事,司令部各科参谋分头赶赴城中动员民众;命令特务连与警卫团侦察连,对梅县周边三十公里展开不间断侦查监视,发现敌情,立刻来报!”
满堂将校转眼间走了大半,许崇智这才有机会单独面对蒋介石和刘秉先:“二位贤弟,先坐下喝杯茶,然后替愚兄斟酌一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
到了这个地步,蒋介石知道许崇智听从自己建议铁了心死守梅县,所以也就没有再提其他意见,毕竟前线两个主力旅都远在百里之外,此刻发出命令,到两个旅退回梅县,哪怕不出现任何意外,至少也需要两天时间,期间还得时时警惕南面八千川军随时可能发起的突然袭击。
“子承贤弟,不要难过了,愚兄理解你的苦衷,也能体会你此刻的心情。”
许崇智接过侍卫奉上的茶杯,和气地递到刘秉先手上,对刘秉先和蒋介石发出幽幽长叹:“萧益民可怕啊!只需看看南面的八千川军,就能从中看出他深沉的心机和高远的目光,我忽然有种感觉,恐怕在三年之前,萧益民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以便把他的魔爪伸向两广地界了……
“可笑的是,我们军中很多将领,只要谈起萧益民,仍然拿他茶楼小二的身份和出身青楼的妻子来开玩笑,从来没见谁去好好总结和分析这个人,更不去正视萧益民急剧壮大的实力和他的谋略!唉……包括孙先生和大本营那群政要在内,都是说得多做得少的主,直到此时此刻还在进行不休不止的内讧,他们能料到今天的局面?潮汕丢了,广州能保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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