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油墨比起普通印刷所使墨汁清皙透亮,质量要好得多。
“这是俞济民为我印的,你看这书,这装钉,啧啧……俞济民还给我送来两百两银子的润笔,哈哈,自古以来就只听说自家花钱印诗文好传世的,不曾听说为人印书还要给人润笔的!”
钱谦益倒是不在乎这两百两银子,但是,自己的诗文成印卖出,这两百两银子让他相当有成就感,否则也不会拿出来在张溥面前炫耀。张溥还是初次听到此事,闻言之后愕然:“竟然有此事?”
“正是,不过老夫不是第一个拿到润笔的,第一个是方潜夫,第二个是方密之,哈哈,他们二位倒好,秘而不宣,若不是俞济民提起,老夫还以为自己是第一呢。”
钱谦益又自负地笑了起来,虽然他排在第三位,可方孔炤是俞国振长辈,方以智是俞国振舅子,排在他之前,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张溥默然,然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钱谦益却不知此事,他只知道张溥与俞国振交情不错,因此笑着道:“对了,俞济民上回来我处,还给我带了陈卧子文集的初稿,请我写一篇序——看来陈卧子用不了多久,也可以拿到润笔了。天如你的集子何时出?到时老夫可以厚颜,抢这个写序之事了。”
张溥讪然而笑:“到时少不得要麻烦老先生。”
他的心中,其实是羞惭交加,当初俞国振写信给他,请他为《风暴集》第一期写稿,他婉拒了,后来俞国振便没有再问他要过文稿。他却没有想到,当初给俞国振写了稿子之人,竟然还有这等待遇,俞国振为之出版文集!
对于一个文人来说,能出版文集,那可是仅次于科场得意的大事,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但张溥又没有办法埋怨俞国振,就是他心中有这种念头,他自家也不好意思,俞国振当初可是向他约过稿,他自己拒绝了,怪得谁来!
一念至此,坐如针毡,他看了看天se:“牧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动身去看看秦淮八艳品评大会了吧?”
钱谦益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道:“张天如,你说俞济民年少名高过于桀傲,你自家岂非一样!以老夫之见,你怕是给不了俞济民受挫,倒是俞济民,已经让你小挫一回了。”
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在张溥那一脸尴尬地听他谈论书集润笔时,他就已经看出了,俞济民无意为张溥印文集!
二人乘轿出门,此时街头已经是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向一个方向行去,那便是球市子。靠在秦淮河畔的这块空地,这些时日已经变成了热闹所在,已经不少人去寻着原主人打听,要将之买下来。
“济民倒是生财有道,你们复社说他是阁老天敌,乡里之间说他是无为幼虎,我瞧他是赵公明转世,你瞧瞧,种珠之术不说,印书局不说,单单是弄这球赛,便可揽不少财源。”钱谦益不讳言利,事实上整个东林都不讳言利,他们与东南豪商巨富关系极为密切,原本就是这个阶层的利益代言人。
“他擅长的便是经世致用的实学,经营致富确实极有天赋。”张溥点头:“只可惜他对八股经义无爱,若是再通八股经义,定是居正之才。”
提到张居正,两人都是默然,钱谦益好一会儿,有些颓然地道:“世间已无张太岳。”
若是张居正尚在,国事如何会败坏至此!
“我辈当不甘于前人后。”张溥道。
钱谦益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心里却大是鄙夷,别的不说,就此次张溥密议要推出来取代温体仁的周延儒,他与张居正的差距不说天壤之别,至少也是难望项背。
二人到场之后,便有认得他们的方以智家仆来引,将二人引上河畔一楼台。这座新搭起的临时楼台,算不得壮美高大,不过是堪堪在上坐着百人罢了。他二人上来时,楼台上已经坐了半满,见他们二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寒喧。
俞国振身为东道主,当然是在这里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吴三桂和金陵城中十余位贵胄、豪商。他们都各自荐有人选来参与这金陵八艳的评比。
这次金陵八艳评比影响极大,甚至连勋贵家都有参与,看到这一幕,张溥心头再度响起钱谦益对俞国振办这秦淮八艳评议的看法,他心带狐疑地瞧了俞国振一眼,恰恰俞国振笑着向他这边望来,张溥看到他坦dang从容的笑容,一时之间,不觉有些糊涂了。
这俞国振俞济民,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就在他hun不守舍之时,这次八艳评议开始了。
(没票,没赏,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