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舞步愈发曼妙。
且不论其他,白衣轻舞,竹林婆娑,四月芳菲天,光是这副画,就足以动人心魄。
然而,随着一阵压抑的脚步声,江离走了进来,丫鬟奴才们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见得男子猛地拔出腰际宝剑,哐当声锁定了白莳。
白莳脚步一滞。四周雅雀无言。彼时的曼舞春嬉,顿时冰冷到刺骨。
“故作姿态,媚舞惑人,乱我蜀地民心,彼羌居心何在!”江离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剑刃一亮,寒光流转。
杀意铺天盖地而来。明明是四月艳阳天,却放佛飘起了风雪,众人都缩了缩脖子,看白莳的目光已如看个死人。
一舞丢一命,旁人瞧得是红颜,他瞧的是杀伐。是棋公子的作风。
眼看着剑刃在喉,竹林的空气可怖到极致,白莳却抹了把额角的汗,毫无躲闪地直视江离:“巫舞。这是我羌祭祀天神时,由释比所献的巫舞。公子说乱蜀地民心,那到底是跳得好,还是不好?”
白莳一笑,露出两行碎米牙,日光映得她眼眸晶亮。
江离第一在意的不是这番话,而是白莳脸上的花钿。方才起舞没看清,如今二人对视,他微微意外,女子的花钿在眼角。
那晚大殿中,他刺伤女子的眼角,留下个剑疤,竟被女子以一枚花钿遮掩,一枚银色的蝴蝶花钿。
桃花目澄净,白蝶翩跹来,好似蝶栖桃枝,枝头并蒂桃花,更添风情百态,奇巧心思可怜。
大魏女子时兴花钿,但多在眉心。江离还是头次见,能有人贴到眼角去的,然而他下意识觉得,也不难看,甚至,有点好看。
见江离的打量凝在眼角,白莳桃花目一弯,主动解释:“好看么。听闻大魏有上官昭容,为掩武皇所刺眉心疤,以梅花红钿遮掩,反得可人姿态。昔有落尽梅花妆额巧注2,今有蝴蝶飞来……痛!”
白莳话还没说完,便本能地惊呼变声。原来鼻尖前的剑尖乍然一进,削断了拂起的青丝几缕。
江离冰冷浸骨的声音传来:“说完了么,你还没回答本公子的话。彼羌居心何在!”
剑尖近在咫尺,寒气几乎凝成实质,将白莳脸上的小绒毛都冻成了冰渣。
白莳终于肃了小脸。不卑不亢地下颌一抬:“那公子也没回答臣女的话。既然公子这么怪罪,那臣女的舞,是跳得好还是不好?”
一个以问为刀,另一个也用问怼了回去。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落下风。
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还从来没人敢和江离这么说话,或者说,有一两个不长眼的真这么做,立马就成了刀下鬼。
“这羌族释比还真不怕死,自己往地狱窜的。”“死定了死定了,给羌族释比准备棺材罢。”暗中的影卫也抹了把冷汗,下了判决书。
江离眼眸微眯。危险的气息霎时从他身上迸发,若说目光可以杀人,那他此刻的对视,俨然已经杀死白莳千万遍了。
注释
1.巫舞:羌族民间舞蹈的形式,大致可分为两大类,即以巫表演为主的祭祀舞──巫舞和“锅庄”羌语称锅庄为“洒朗”。手中所持羊皮鼓、串铃等为伴奏。节拍多以为常见,较少。舞时双手做猫爪状,有单腿踮跳、双腿蹲跳、开胯甩腰踏步等动作,多模拟猫的动态,以灵活、短线条动作为主,独具特色。
2.上官昭容妆花钿:北户录里叙述得比较详细:“天后每对宰臣,令昭容卧于案裙下,记所奏事。一日宰相对事,昭容窃窥,上觉。退朝,怒甚,取甲刀札于面上,不许拔。昭容遽为乞拔刀子诗。后为花子,以掩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