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赦免辛夷,因为顶了王李两家名头,没谁敢非议,封赏辛夷和白莳,只是虚职的外命妇,眼红的吵嚷了阵也消停了下来,关键是最后一道赐婚圣旨,让棋局各方暗流大作,天下隐隐不安。
弹劾的折子成堆往李赫案头送,各怀鬼胎的进谏打着小算盘,民间说书人的板子,将辛夷和白莳两个名字,拍得啪啪响,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两桩姻缘,同日完婚。
一时间,风云耸动,福祸难辨。
但是,孺人和侧室,终归都是妾,并没有触动棋局利益的根基,所以吵吵嚷嚷了几日后,风头也慢慢平息。
棋局中无数双眼睛歇了把嘴舌,齐刷刷地盯紧了两道赐婚圣旨,一出关送金翅楼晋王,一南下送蜀地江离,成了全天下的关注点。
听人说,其中之一的黄绫圣旨,随着斥候的马蹄进入金翅楼,俗称千年老铁树的李景霆,唇角竟连着上翘了数日。
而另外一道黄绫圣旨,随着斥候的马蹄南下,正好在道上碰见了江离,可万没见到那般好脸色了。
于是,当那斥候瞧着眼前的江离,冷汗蹭蹭直冒:“棋公子……接旨罢……”
官道郊外的一爿林子里,因为刚出蜀地,还能听见鹧鸪幽长的鸣啼,触目所及已是秦岭苍郁的松柏,满地松针被日光鎏了层金。
江离背对着斥候,正把骏马拴在松树干上,满面风尘疲惫,显示着他连赶了几天路,日夜都在马背上数着过。
只恨不能快点,再快点,到达关中。
斥候见江离没理他,冷汗冒得更凶了:“棋公子……这可是天大的恩赐,隆恩浩荡哩……公子如今不再是平民,而是官老爷,棋博士兼翰林大学士哩……江公子,哦不,江大人,恭喜……”
江离依然没回头,拴好马绳后,拍着马儿的鬃毛:“你再说遍?”
斥候干干地咽了口唾沫。他总觉得,赶紧宣完旨,离开此地,才是上上策。
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眼前男子容颜如月,话也是寻常话,似乎没什么异样。
然而一股危险的气息,却让他直觉觉得,伺机而动,虎视眈眈。
“本公子,让你再说遍。”见斥候长久没应,江离缓缓回过头来,沉夜般的眸子霎时锁定了前者。
斥候忽的腿脚发软。
那股危险的直觉愈发浓厚,如同霎时,被厉鬼的獠牙锁定了。
“奴才说……皇上封了您为棋博士,翰林大学士……公子,哦不,江大人,恭喜……”斥候哆哆嗦嗦。
“不是这句。”江离盯着斥候,目氲血意,“圣旨的后半句。”
斥候缩了缩脖子,麻利应道:“赐婚!是赐婚!皇上为大人封官后,赐大人同昌郡君为妾,同时,封怀安郡君为晋王孺人,双喜临门,同日完婚。”
江离忽的一笑:“后半句,你再说遍?”
斥候几乎要哭出来了,瑟缩道:“封怀安郡君……为,为晋王孺人……孺人……双喜临门,同日完婚……”
江离再次一笑,诡异妖惑:“你,再说遍?”
男子的语调愈慢,嗓音是轻柔的,每个字却如凝了层霜,刹那就冻得人骨头发酸。
斥候直觉心肝再承受不住了。
他干脆一把将圣旨扔在地上,哭喊了句“不干了!要命的活不干了!”,就屁滚尿流地上马,逃也似地离去。
转眼间,原地就剩下了江离。还有林地上的圣旨,还有暗中同样大气不敢出的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