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翠蜻终于觉出不对劲了,看白莳的目光顿时凛冽,互相使个眼色,怒冲冲地上前。
“不愧是蛮夷,好不会说话!我家郡君要歇了!就不留您这大人物了!快走快走!”
两个奴婢也不管尊卑礼仪,直接作势撵人,像个毛掸子把白莳往外推。
“诶!你们怎么这样啊!我还没说完哩!”白莳不满地蹙眉,可经不过两人联手推搡,也是没几下就没了影。
……
“姑娘?姑娘。”待辛夷缓过神来,香佩和翠蜻担忧地看着她。
堂中寂静,廊下莲荷,一线宁神香缭缭,那白衣女子已不见踪影。
辛夷抬头示问,翠蜻犹自不平地努嘴:“姑娘问那叫啥白的?奴婢赶她,哦不,请她出去的!好好请她出去的!”
翠蜻加重了请字,却是欲盖弥彰,眉间还残留了抹打抱不平。
辛夷摇摇头,不与她计较,刚想下堂,却见香佩的手伸了过来,掌心一小物。
“姑娘,奴婢赶,哦不,请顺宁郡君出去时,正好撞见送东西的。是个浑身黑衣的练家子,说棋公子有东西给姑娘。”
辛夷浑身一抖。
黑衣练家子,影卫。棋公子,是快月余都生疏了的名字。
辛夷猛地抓过小物,急得将香佩的掌心都划了条白痕,泛红的小脸却丝毫没察觉。
是个小布包,女子的手哆嗦了半天才打开,内里两样东西:一个金铁吴钩,一截断的琴弦。
辛夷顿住。
香佩的声音适时传来:“东西?棋公子不是每次写信么,许久未见,想说的话应该有很多哩。怎么就送个猜哑谜的东西呢。”
翠蜻也似懂非懂地点头:“不会是有人假冒罢!好几个月,突然就送了两个东西来,好生教人怪……呀,姑娘!”
翠蜻的话头转为了惊呼,只因无意碰到辛夷的手,凉到骇人。
辛夷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猝然开口的声音沙哑到极致,像个老妪般,听来心惊。
“……蜀铁蜀琴,俱是蜀产,是他惯来的作风……旁人想假冒,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况且能闯进晋王府的影卫……一般世家没得手笔……不会错,白莳说他早就北上,算算时间……了断该来了……”
辛夷脑海晕晕乎乎,有些不清楚了,眼前不停发黑,好似看见了他,又好似空空如也。
她浑身打摆子,好似冷得厉害,小脸嘴唇都青白得,像死过一次的人。
“男儿何不带吴钩,凌烟阁上万户侯……”吴钩的尖刃霎时刺破辛夷皮肉,鲜血直流。
她却恍若未觉,痴痴地看向了那截断弦,眉间死灰更甚:“朱弦断,明镜悄,白头吟,伤离别……锦水汤汤,与君长决……”
你果然是历遍九州的龙,又怎会任世间羁绊。
池中鱼,九霄阙,本就是今生今世难相逢。
可惜鱼儿还在原地等待,龙儿早就乘风而去。
好答案。
辛夷自嘲地笑笑,就猝然栽了下去。
“姑娘!来人啊!郡君晕过去了!御医,快找御医!王爷!大事不好了!”
耳边最后听到的,是香佩和翠蜻惊慌的呼喊,然后世界就化为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