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英在遏必隆这里没有得到任何保证,川陕总督失望地离去后,遏必隆终于可以把他的不满不加掩饰地尽数显露出来。刚才李国英附和了袁佳文弼等人的证词后,遏必隆就兴致勃勃地提出一个设想,那就是集中大军扫荡川西,然后用缴获的财物来弥补这次出征的费用。
既然遏必隆把这个设想说出了口,那他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并决心这么进行,所以遏必隆并不打算听李国英的任何意见,而只是无保留的支持,并以川陕总督的身份来声援遏必隆向朝廷提出的建议。可是这个设想却遭到了李国英的竭力反对。
管家把李国英的礼单呈上来,遏必隆看了一眼,心中的不满更重:“听说李国英一向悭吝,可是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不识抬举。”
李国英送来的礼物没有什么稀奇的,遏必隆在礼单上面没有看到任何川西特产。虽然遏必隆知道袁佳文弼那一伙儿人肯定有夸张之处,并估计他们的财宝不完全来自缴获,可能有一部分是和川西贼走私得到的。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川西的玛瑙、翡翠、象牙、宝石数量很大,就算不是青菜价,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玛瑙、翡翠和宝石都可以用汉人以前不识货来解释,遏必隆问过几个汉人珠宝商人,他们都说翡翠、宝石以前不是很值钱。只是象牙的来路有些古怪,不过西藏那边的事谁也不清楚,有可能是藏人的猎杀大象能力有了提高,比如铁器的流入量增大啦,这几年发生饥荒不得不大量捕象出售啦,等;而且东南那边还有传言说,邓名去了一趟缅甸和天竺,搞到了不少象牙——如果重庆的守军把西藏和天竺搞混了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遏必隆他自己到现在也分不清楚。从地图上看,天竺和藏区好像距离得挺近,如果天竺能够有大象,那么藏区有大象也是很正常的事。
“去年我就和他说过,川西的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我家里的人都挺喜欢,让他给我捎点来。”遏必隆生气地把李国英的礼单扔到了一边:“他推三阻四非说没有。可是高明瞻就比他实诚多了,也把他的老底给露了,看看重庆送来孝敬太皇太后的那块,还不是一封信送去,说拿就拿出来了。”
“主子,奴才说句难听的话,主子可千万别气着了,”今天管家从李国英的手里收到了一块银子的例钱,虽然给得不少,但和管家的期望值相差实在太远了,亏他一听川陕总督来了就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门前候着。最近大伙儿话里话外谈的都是川西的宝贝,太皇太后收到的那份贺礼更是过年后人们口中的重要谈资。充满热望的管家被李国英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那是康亲王、安亲王和几个王爷去向高明瞻讨的,李国英一听是王爷的吩咐,那还不鞍前马后地去办啊。”
“哼,趋炎附势的老狗。”遏必隆果然被气着了,把刚扔到一边的礼单又抓回来,揉成了一团狠狠地掷到了地下:“我虽然不是王爷,但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
虽然对面的人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但李国英战战兢兢,比面对邓名时还要恐惧,因为他面对的人是大清的铁帽子王,康亲王杰书;上次康熙案发后,十七岁的杰书就能把辅政大臣骂得不敢还嘴,无论如何,他都是主子,是东北大盗努尔哈赤的后代。
“这次你手下差事办得不错。”康亲王端坐在自己的王位上,首先称赞了觐见的李国英一声。杰书能够继承这个王位,还是因为他的大伯和堂哥被先皇的臣子找了个纰漏降爵为贝勒。不过杰书可不会因为这个而感激索尼一伙儿,因为他很清楚这种行为是奴才们向亲王们示威,是显示奴才们的权力和能耐。如果康亲王不是铁帽子王,说不定这帮奴才都敢撺掇皇帝废了这个亲王的爵位。
康熙一案发生后,杰书几次三番跑去金殿上痛骂过辅政大臣,这帮奴才仗着先帝撑腰,几次三番地折辱亲王,最后害死了皇帝,还捅出这么一个大娄子来。看到那些辅政大臣惊恐的表情和眼中的求饶之色后,杰书感到自己的恶气真出了不少。伯父被夺爵后,袭位的杰书对这些大臣也怀有深深的恐惧,王府的侍从和包衣一提起索尼那伙人就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杰书总算让索尼他们明白,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爱新觉罗家的狗而已。
等恶气散去后,杰书就开始修复和太皇太后的关系。他是代善而不是皇太极的子孙,从代善开始,他们家族就有不争位的好传统。满人对此都交口称赞,认为代善一族的知进退给满洲人做了一个好榜样,也让所有的满洲人都产生了一个意识,那就是争位这事要有话好好说,上面的人不管怎么争都要做到愿赌服输;而下面的人不能撺掇主子为了争这个位置来流血干一仗——争位是主子的家事,和奴才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