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根本没听进去,无奈的挥手让儿子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头疼。
但儿媳有孕总是喜事,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这头疼了没一会,又很快的心情舒畅了。林太夫人觉得,这样的大喜事是要告知一下祖宗的,特别的自己的死鬼相公,于是转身去了祠堂,给祖宗们和林老侯爷上了三柱香,又求他们保佑让茵娘一举得男。
林太夫人上完香刚从祠堂出来,丫鬟便来报,四夫人罗氏生了一个女儿,林太夫人仰天大笑三声,接着又转身准备去祠堂谢祖宗保佑。后面一想,这罗氏生的女儿也是林家的子嗣,到祠堂里去幸灾乐祸实在不太好,于是改道去了佛堂,给菩萨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道:“谢菩萨保佑,信女定日日不忘早晚三炷香,敬谢菩萨保佑。”
林太夫人想到罗氏生下的是个女娃,心中就忍不住的畅快,抢在他儿子前头怀孕有屁用,生下来的还不是个娘胎。
林凤祁一路兴致勃勃的回了内室,见茵娘正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房间里只要青花和彩朱两人在床边守着。
林凤祁走过去坐到床边,拉了拉被子,被子被人抓的紧紧的,并没有被拉开。林凤祁轻声道:“茵娘,怎么了?”
被子仍是没动。
林凤祁求助的看向青花和彩朱两个丫头,但他们却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状况。林凤祁对她们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青花和彩朱福了一礼,然后下去,离开的时候甚至很有眼色的把门也带上了。
林凤祁再次拉了拉被子,见拉不动,干脆倾身下去将被子连人整个都抱住,柔声问道:“怎么了,是谁惹茵娘了,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
茵娘将被子掀开,然后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坐起身来,从身后抓了一个枕头就扔到自己丈夫身上,怒道:“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
林凤祁将扔到自己身上的枕头接住,然后才看到茵娘的眼睛红红的,眼眶里还挂着一颗泪珠。林凤祁这才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过去帮她擦眼泪,边擦边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我们有孩子不是应该高兴吗?”
茵娘“呜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我没脸见人了,都是你,我让你别弄在里面,你非要弄。现在可好,大家,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孝期里弄出孩子来,你还让我怎么出去见人,我都没脸活了……都怪你……”
林凤祁这才弄清楚茵娘哭泣的原因,抱过她主动认错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茵娘继续捂着脸哭,林凤祁则继续安慰道:“这多大点事啊,不就差了一个月么,到时候我们用早产糊弄过去不就行了。再说了,也没多少人知道,就我,你,娘,青花,彩朱,还有两个小丫鬟知道,总共不到十个人,哪里就大家都知道了。而且娘不是也说了吗,不许她们往外传。”
“纸包不住火,别人总会知道的。”
“放心,不会的,谁会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打听这些事啊!快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说着又拿了帕子帮茵娘擦眼泪。
茵娘抢过帕子,重新扔到林凤祁身上,林凤祁也不怒,反而开心道:“我听人说,女人怀了孩子情绪总会起伏很大,看来果然是真的。没关系,你爱发脾气就尽管向我发,谁让茵娘怀着孩子辛苦呢。”
茵娘被气得简直想去死一死了,拉过被子从新将自己的头捂住,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用颤音道:“我现在不想见你,你不许再跟我说话。”
“那好,你累了就先躺着休息一会。”
被子里面抽鼻子的声音渐渐小了去,林凤祁过了一会儿又道:“茵娘,你想不想吃酸的,我听人说怀孕了的人会想吃酸的,要不我让人去给你弄点酸梅备着?”
茵娘翻开被子生气道:“你还嫌不够多人知道是不是,你再闹出点动静来,等一下全府的人都该知道了。”
林凤祁连忙握住茵娘的手道:“好好好,不弄就不弄,你不要动气,动气对孩子不好。”
茵娘瞪了林凤祁一眼,哼了一声,然后拉上被子继续捂着头。
林凤鄠和罗氏的长女洗三,茵娘作为大伯母不好不出席,虽然茵娘这几天都不大好意思出门,见到谁多笑几声都让她觉得她们是在笑话她。但侄女洗三自己不去,反而更令人怀疑,茵娘便打起精神来,让人准备了一个金元宝,又让人包了一些药材,然后去了林凤鄠和罗氏住的兰溪院。
因为正值九月,天气渐渐有些凉爽,而初生的婴儿是最怕吹风受寒的,因此洗三礼在正房旁边的暖阁里举行。
大太夫人坐在椅子上,脸上并看不出有多少的欢喜,反而显得有些凝重。凤菱和凤蓉两位做姑姑的亦回来了,此时正围在大太夫人旁边。反观林凤邺,仿佛是因为第一次做父亲,显得很开心,时不时的逗一逗奶娘手中的婴儿,听着旁边人对孩子的称赞,比称赞他自己还要开心。
记忆中林凤鄠是极少笑的,就算笑也不会直达眼底,这个男人的心底好像总是装着很多很多的事。茵娘唯一见他真心笑出来的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她刚刚住进永宁侯府时,秋日阳光正浓,她和一群小丫鬟在花园里踢毽子。踢着踢着,毽子突然飞了出去,小丫鬟跑过去捡,茵娘才看到,原来有一个少年站在旁边看着她们踢毽子看了许久了。
那时候他还没见过他,知道旁边的丫鬟给他行礼,他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经常住在舅舅家的林四少爷。林凤鄠将毽子给回小丫鬟后,抬头时见茵娘在打量他,不由的对她露齿一笑。或许之后茵娘再没有见他这样笑过,因此对他这一笑特别印象深刻。
而第二次,便是此时。
林凤鄠见茵娘进来,连忙站起来,指着奶娘手中的襁褓,笑着道:“大嫂,你快来看一看,大姐儿长得是不是特别漂亮。”满脸喜悦,仿佛要跟所有人人分享他的喜悦,连行礼都忘了。
yuedu_text_c();
茵娘走过去看了看奶娘手中的婴儿,皮肤红红的,实在看不出哪里漂亮。茵娘不忍败坏林凤鄠愉快的心情,只得附和道:“是,是很漂亮。”
因为是洗三,来的都是一些近亲,除了分家出去的二房和四房一家以及几位出嫁的姑奶奶外,另外便是董家的几位舅奶奶。
茵娘添完盆,有心去探望罗氏,跟大太夫人告知一声后,带着青花去了耳房。
生产被认为是污秽之事,一般人家都不会在正房生产,而是会在生产之前准备一间产房,在生产之后直到恶露去完之前,一直都住在产房里。而罗氏的产房设置在正房旁边的一间耳房里。
茵娘进去时,罗氏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完药,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茵娘闻着只觉得想吐。
罗氏见茵娘进来,连忙喊了一声大嫂。茵娘笑着问道:“四弟妹身体如何了?”
“还好。”
罗氏是足月生产,生的也非常顺利,大夫也说,只要好好保养,身体是无大碍的。但茵娘此时观察罗氏的神情,却见到浓浓的郁色,反不见多少添了孩子的欣喜。这其中的原因,只怕是因为生的不是儿子的缘故,茵娘有心安慰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开解起,便道:“大姐儿生得真漂亮,很讨人喜爱,四弟看起来非常喜爱她。”
罗氏脸上的郁色并没有减少多少,只微微翘了翘嘴角道:“谢大嫂称赞。”
茵娘又说了几句好好修养,不要多想之类的。后面见房间里的血腥味实在熏得自己难受,便早早告辞出了耳房,回了棠荣院。
第105章 打发
过了半月,茵娘佯装身体不适,林太夫人再次请了大夫来看,请的仍是上次来给茵娘诊脉的大夫。大夫将上次的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将两月有余改成不足两月,然后就提着一袋银子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茵娘怀孕的事情传出,各府相好的人家纷纷前来探望。宫中敬妃娘娘亦赏了药材来。
陈夫人带了萍娘是最先到的,陈夫人还带了两坛自己腌制的酸梅。
萍娘今年已经十四岁,身体渐渐长开,模样也是一天一个变化,渐渐有了少女的神韵。萍娘的模样比不上燕娘和茵娘,但在女子中亦是非常出挑的。她比上次茵娘见她时,整整蹿高了半个头,现在站起来已经差不多能跟茵娘齐肩了。她这些年都跟在于麽麽身边,规矩学得很全,现在又跟应八少爷定了亲,越加显得端庄娴雅。但见到姐姐,却显出少女的活泼来。
萍娘将手放在茵娘的肚子上摸了摸,只觉得扁扁的,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又将耳朵贴到姐姐的肚子上,像是要去听一听小外甥的动静。
茵娘用手指弹了一下萍娘的额头,道:“小丫头,鬼灵精怪的。别听了,现在还太小听不到动静呢。大夫说,得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他才会动。”
萍娘这才不甘不愿的重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丫鬟端了酸梅上来。
孕妇喜酸,茵娘也不例外,之前怕引人怀疑,茵娘强忍住不敢多吃酸的,现在却终于能放开手脚了。
陈夫人看着将酸梅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的女儿,不由道:“你慢些,又没人抢你的,你这一副抢食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侯府亏待了你似的。”
茵娘嘴里还塞了一只酸梅,嚼了几下吞下去之后才道:“侯府现在都是你女儿管着,谁能亏待得了你女儿。不过是因为娘做的酸梅与府里的不同,味道好一些,这才多吃了点。”
陈夫人道:“你若喜欢吃,家里还放了有几坛,我明天让人都送过来给你。”
茵娘已经又在自己的嘴里重新放了一个酸梅,一边嚼着酸梅一边道:“谢谢,娘。”
陈夫人见女儿原先那么讨厌吃酸的一个人,现在却一个酸梅一个酸梅的往嘴里塞,又欣慰道:“喜酸好,都说酸儿辣女,你这一胎多半是个儿子。”
听陈夫人的语气是希望她这一胎生儿子的,茵娘是从小看着陈夫人因为无子而在夫家生活艰难的,哪怕是陪嫁丰厚,也免不了遭丈夫冷落,受别人的轻视。再加上林太夫人殷殷切切希望这一胎是男孩,茵娘身受压力,亦希望这一胎先生男孩。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只喜欢儿子并不喜欢女儿,女儿是贴身的小棉袄,她已经打算好了,这一胎先生儿子,等下一胎就生个女儿。女儿上头有个哥哥护着,生活也可以更无忧无虑,若是长女,反而要照顾下面出生的弟弟,责任太大。
但听陈夫人这样说,不由嘻嘻笑道:“娘,你这是重男轻女。”
陈夫人不以为意的道:“你这是第一胎,自然是先生儿子才好,不说别的,生了儿子你婆婆就能高看你几分,你在夫家的生活也能安稳一些。你也别不在意,你是没受过没儿子的苦,当初我若给你们生个兄弟,就凭着我嫁妆丰厚管着全家的吃用,你爹敢闹着纳妾生子么,就算他敢,我也能拦着不让那斗氏进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没生下儿子,在你爹面前天然就弱了几分。先前闹着不让他纳妾,结果如何,在你爹和旁人面前全是我的不是,无人向着我们,反而坏了我自己的名声。”
茵娘听母亲说着过往,心里也有些心酸。斗姨娘刚进门的那一段时日,茵娘虽然还小,但已经记事,那时陈夫人很是艰难了一段时间。陈大老爷宠着斗姨娘,斗姨娘又爱装小白花,妻妾之争,陈夫人吃了好些亏。事情传到外面去,有陈夫人无子却拦着妾室进门的名声在,大家都道是陈夫人善妒打压妾室,无人同情她们。陈夫人娘家只有一个过继来的兄弟,对陈夫人不亲,娘家无人可靠,所有委屈只能往肚里面吞。
yuedu_text_c();
一说到过去,无论是陈夫人也好,还是茵娘和萍娘也好,心情顿时有些沉重。往事不堪回首,茵娘有意活乏一下气氛,笑着道:“谁说我不在意了,我不也想生儿子嘛。”
陈夫人见女儿说得并无敷衍,这才满意。但接着又怕女儿太过有压力,便又道:“虽说在意是好的,但你也别太在意了。若这一胎生的是女儿,那也没关系,只要能生,总能生下儿子来。”
茵娘不由笑着打断道:“好啦,娘,你别太担心我,我婆婆找人给我看过呢,说我是宜男相。”
陈夫人也觉得生儿子的话题太过沉重,便也不在纠缠在这个话题。接着又跟女儿说了一些怀孕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吃穿住行各角度全方位,连怀孕最好用哪一个睡姿都叮嘱到了。
这些事情林太夫人或者大夫都是跟她说过的,但毕竟说的没陈夫人仔细,茵娘一一认真听着。陈夫人后面见茵娘不一定能记下这么多,干脆道:“算了,算了,我回去后将这些事项写下来,你以后照着上面做就是了。”
陈夫人一片慈母之情,茵娘自不会拒绝。
接着,陈夫人又问起一件自己担心的事情来:“你现在怀了身子,你屋里是事情,你婆婆可有说什么?”
这问的便是通房的问题了。
侯府刚刚出孝,茵娘也刚怀上身子,林太夫人并没有跟茵娘说起的事情。但以茵娘对林太夫人的了解,她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儿媳委屈儿子的人。等三个月的胎坐稳,茵娘若不主动提拔几个人服侍林凤祁,林太夫人怕就会提起来了。
林凤祁屋里原先有两个通房,青芜因为犯了事被打发了出去。芳洲原也打算打发出去的,但芳洲不像青芜一样犯了错,且她没有被林凤祁收用过,茵娘本打算帮她在庄子上挑一户好点的人家,但后面遇上林老侯爷的孝期,此事便耽搁了下来。现在芳洲还在棠荣院偏院的一个房子里住着。只是茵娘等闲并不喜欢见她,更不喜欢林凤祁见她,这两年并不让她来正房伺候。
茵娘不欲让陈夫人担心,道:“娘,您放心吧,婆婆亦是看重我这一胎的,暂时不会塞人进来让我烦心。”
陈夫人是跟林太夫人打过交道的,并不相信茵娘的话。陈夫人虽然知道女儿并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但仍忍不住叮嘱道:“若你婆婆非要给你房里塞人,你就进宫告诉你姐姐去,让她给你做主。”
“知道啦,娘。”
陈夫人又叮嘱了女儿几句,直到天色渐晚,这才依依不舍的辞了女儿,带着萍娘一起回去。
陈夫人回去之后,茵娘仍坐在榻上,将榻几上放着的一碟酸梅一个不留的吃完。嘴里虽仍馋的要死,但茵娘怕吃多了对孩子不好,不敢再吃。
过了一会,茵娘见门外绰绰影影有几个人影在动,还伴着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芳洲的声音。茵娘懒得动,等着丫鬟进来禀报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青藤果然进来,手中还提了一个包袱。
青藤自配出去后,连生两胎,次子两个月前刚刚满月。茵娘原本想让她修养好了再进府伺候的,但后来她听到茵娘怀孕,想到青花和彩朱都不是非常细心的人,其他人是侯府的家生子,虽观察过并不见有什么问题,但此非常时刻仍是该小心为好,便也顾不得孩子还小,将女儿丢给小姑子照顾,自己急急的就要回府伺候。
青藤将包袱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件红色绣牡丹花的蜀锦褙子,腰身宽松,正适合孕妇穿。青藤道:“是芳洲姑娘送来的,刚才在外头我将她拦下了,奴婢检查过,衣裳没什么问题。”
茵娘只看了一眼那衣裳便收回了眼睛,问道:“她没说要进来给我请安?”
青藤点点头,道:“奴婢说夫人歇下了,她也没有强求非要进来,只是托奴婢将衣服拿给夫人。”
茵娘点点头,并不说话。
茵娘现在穿的衣服,都是要青藤检查一遍之后才敢上身,至于芳洲做的衣服,哪怕是检查过了,茵娘也不会穿上身的。芳洲不会不知道正院的小心谨慎,此时还仍送了衣服过来,用的颜色是大红色,绣的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花。颜色和绣花都不是茵娘最喜爱的,却是最能体现主母地位的,其意不在让茵娘穿上身,怕是示小臣服之意。
当年当着芳洲的面,茵娘和林凤祁虽然说了会帮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嫁妆上亦不会亏待她,但她当时并无欣喜之情,此时看来亦无死心之意。
她有身孕,不便伺候林凤祁,一般人家为了贤惠的名声,都会抬几个通房。而芳洲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