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的消息。见谁都睡不着,五月红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副麻将噼里啪啦地筑起长城,跟楼上电台的滴滴哒哒声掺杂在一起,把如此严肃的指挥部搞得乌烟瘴气。
“红中。”
“碰,”被死拉硬拽上桌的郑萍如,麻利地放下一对红中,朝身后正闭目养神的陈大少爷阴阳怪气地说:“妹夫,我还以为你会身先士卒呢,到头来却在这看我们打麻将,真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啊。”
张少华再无恶不作,他也是中国人。在这个日寇侵略、国土沦丧,人民遭殃的年代,中国人打中国人始终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就算天亮后不要去跟村上和森田谈判,陈大少爷也不会亲自出马。
阶下囚还这么嚣张,谢秀兰立马拍了拍桌子,“好好打你的牌,少扯那些废话。”
郑萍如可不吃她这一套,针锋相对地说:“谢处长,这可不是什么废话,两千四打三千,以少胜多,妹夫用兵如神,我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还胡搅蛮缠,连李香梅都看不下去了,“郑小姐,有什么话敞开说,别在这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您不就是想说团座和我男人中国人打中国人?您上过洋学堂,比我有学问,您那些大道理我不懂,就知道张少华是个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畜生。”
五月红重重点了下头,“我们替天行道,问心无愧!”
“可他同时还是**的抗战部队,”郑萍如扔出一张牌,似笑非笑地说:“李处长、吴处长,你们知道这一打意味着什么吗?算了……跟你们说了也是白说,等着听中央社的广播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还不止三个女人。
陈大少爷头都大了,干脆起身说道:“阿东,我出去走走,有什么消息到外面找我。”
“是,团座。”
“我也去。”丁书萍顺手抓起外套,跟着站起身来。
夜色茫茫,一片寂静,丝毫听不见西北方向的枪炮声。二人沿跑道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很快便走到尽头。
想起五月红说过,曾有几个年轻的村民因为好奇一起到这里飞机,被之前驻守在机场的松尾小队射杀在前面的草丛里。丁书萍不禁打了个寒战,紧靠到陈大少爷身边。
“是不是冷啊?”
丁书萍摇了摇,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别生我表姐的气,其实她也是为你好,毕竟那个张少华纵有千般不是,也不能随随便便打他。”
“我知道,”陈大少爷点上根香烟,意味深长地说:“但这个张少华我不得不打,不过你放心,打完这仗后就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了。至于重庆怎么看、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用吴处长的话说我问心无愧。”
“继祖,难道你就不为以后想想?”
这么称呼自己还是头一次,陈大少爷有些意外,低头笑问道:“你叫我什么?”
丁书萍脸颊发烫,连忙别过头去,“这不是做戏要像点嘛,如果你不喜欢,那下次就不这么叫了。”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看着陈大少爷那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丁书萍更坚定了把他化为“绕指柔”的决心。
“你是说为以后想想?”
“嗯。”
“想过,想过很多,”陈大少爷狡黠地笑道:“甚至想过哪天你能回心转意,跟我真正的结婚生子,那孩子的名字该怎么取?”
“你……”
丁书萍气得咬牙切齿,真想就此扭头而去。令她倍感意外的是,陈大少爷刚开完玩笑便脸色一正,“书萍,该让你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该让你知道的那也是为你好。不管是真是假,看在咱俩曾拜过天地的份上,别再像你表姐一样旁敲侧击了。”
“好心当着驴肝肺,要不是看在子琪和子菁的份上,我才不管你呢。”
真是各怀鬼胎、同床异梦啊!陈大少爷暗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劝她回碉堡,就见阿东兴冲冲地迎了上来。
“报告团座,邱营、谢营、杨营和林营已结束战斗,陈营和张营正在肃清残敌。截止十五分钟前,共击毙匪首张少华以下两百六十余人,击伤三百余人,俘获两千一百七十余人,缴获迫击炮九门,轻重机枪三十二挺,步枪和子弹正在统计之中。”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果然大获全胜,陈大少爷欣喜若狂,
“我们的伤亡呢?”
阿东拿起手电照了下电文,汇报道:“二十三个兄弟阵亡,五十八个兄弟重伤,其中张营占三分之二。钱院长正在组织抢救,第一批重伤员天亮前就能转运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