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唯有陛下才能拿主意,严大夫,我们一起求见陛下,请陛下圣裁
严庄身体猛然一抖,目中闪过丝恐惧。这神情落到史思明眼中,就更为可疑。
“莫非严大夫有什么不便之处?”
“陛下近来身体不适,这点事情,不好去打扰史副帅,我也不瞒你,陛下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每日脾气暴躁,便是我,也少不得挨鞭挞。若是给他知道这个消息,只怕他会杀人泄愤。”说到这,严庄又苦笑起来:“若是史副帅不惧,倒是可以一试。”
史思明哈哈一笑,然后道:“但此事若是不禀报陛下,当如何是好?”
“还要烦劳史副帅拿个主意……”
“我只是副帅,不是还有太子这个正帅么,陛下有恙不能决断,太子出来也行”
严庄却只是摇头,也没有说什么理由。
安庆绪说话颠倒,连安禄山都对他失望至极,若是经常与部将们交谈,部将们发现这一点,必起轻视之心。严庄不让他见部将,也是出于维护他的威慑力而做出的决定。但他这一决策,让史思明更为怀疑。
一方面隔绝内外,一方面自己却奢华远胜王侯,这严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推诿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最后只有不欢而散。史思明回去之后,片刻也不曾停留,立即请了刘骆谷来,将事情说与他听,刘骆谷闻言大惊:“这么说来,不仅陛下,连太子都落入此贼手中?”
“你说当如何是好?”史思明道。
刘骆谷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史思明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这吞吞吐吐的不于脆”
“城中兵卒,近半为史公部下,当如何行事,唯请史公决断。”
“放屁”史思明怒骂了一声,心中当真觉得不是滋味。
严庄也好刘骆谷也好,都唆说他来做决断,实际上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他若真做了什么决断,出现了意外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见他有甩手不于的趋势,刘骆谷有些怕了,便又道:“严庄小人在侧,将军清君之侧,谁人敢不从之?”
“清君侧?”
史思明听到这,不由得怦然心动。安禄山清君侧清来了一个皇帝坐,自己若清一下,能清出什么来?
他们这些胡族将领,原本就没有什么长远的战略眼光,安禄山好歹身边还有高尚、严庄等谋主为其谋划,史思明此刻完全要自己拿主意,难免就被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所动。
特别是方才严庄对他的那种傲慢姿态,也确实激怒了史思明。
“欲清君侧,如何去做?”史思明问道。
刘骆谷倒是早有准备,不一会儿,便将一番密计说与史思明听,听得史思明连连点头。直到半夜,刘骆谷才回到家中,不过他回到家中不是休息,而是首先道:“快请卢郎君来。”
转眼间,一个面带胎记奇丑无比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卢杞。
按理说,卢杞之父去年为民乱所害,他应当回乡守孝才对,但他却一直留在了长安城中。李亨与安禄山的政变,他因为地位低下,并未参与,再加上贪慕富贵不为父守孝,颇为人所诟责,故此事后封赏,他这个太子一党的于将却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再之后,安禄山逼迫李亨退位禅让,卢杞更无所依,转脸便来投当初结识的刘骆谷。刘骆谷原本就是广交朋友之人,倒没有因为这些而轻视他,对他颇为器重。
“如卢郎君所言,果然,史将军同意了”见着卢杞,刘骆谷迫不及待地道。
“那是自然之事,如今咱们这局面,再无一强力人物出面收拾,就只等着叶畅来砍脑袋吧。我倒是无妨,但是刘公安危就难说了。”卢杞平静地道:“至于史将军,他与陛下多年情谊,也是脱不了身的。”
这话说到刘骆谷心上,可以说,安禄山势力中,别人都可以观望,但是史思明、刘骆谷因为牵扯太深的缘故,是绝对不能的。
“大事若成,卢郎君高官显爵,不在话下。”刘骆谷自然知道卢杞到底想要什么。
“一切都仰赖刘公”
卢杞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宿处,神情却变得阴郁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已晚,他正待休息,却听得有人求见。
他身边就只跟着两个仆人,他将二仆都打发离开,然后亲自去门前,将人迎入屋内之后,他要关闭门户,那人却摆手道:“不必,事情如何了?”
“刘骆谷已说动史思明矣。”卢杞道:“不过我有一事不解,史思明胜过严庄甚多,为何叶公要令史思明取代严庄?”
来人笑了笑:“卞某只是一个执行之人,却不是叶公,哪里猜得到叶公心思?”
“卞公乃叶公手下刺探机密第一人,如今又亲身在长安,若是卞公不知道,谁能知道?”卢杞盯着卞平,想到这人十年前还不过是东牟的一个渔民,此刻却能对自己发号施令,心中不免有些不平。
不过他很清楚,这是自己活命的机会。
他虽然没有介入李亨与安禄山的政变,但是他是当初李林甫埋在李亨身边的一枚棋子,李林甫原本把他交给了叶畅,只是他自己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待叶畅打回长安之后,他莫说荣华富贵,就是性命都堪忧。
他绝对不相信安禄山会是叶畅的对手,在安禄山与李亨翻脸之后,就更不相信了。所以当卞平出现在他面前,把叶畅给他的机会和最后通牒说与他听时,他毫不犹豫就屈服了。
“不过,你说的是,史思明自然是胜过严庄与安庆绪的,所以现在叶公还要你做一件事情。”
“何事?”
“去找严庄,告密。”卞平慢条斯理地道:“有你小小地帮他们一把,想来……他们还是能与史思明好生斗上一斗的。”
“嘶”卢杞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