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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荒唐事(2/2)

安定,不是要成为一个暴君。

    这个戾气十足的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不等独孤昊追上来,她几乎逃了出去。重回地上,她嗅着清醒的空气,感觉血腥气仿佛犹在身边。她很不舒服,身体每一寸都在排斥,额上鼻尖沁出密集的汗珠,她就快喘不过气。

    独孤昊察觉她不对劲,尾随她过来,见她秀眉深锁,直冒冷汗,一把扶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却已然很虚弱,强忍道:“我没事。”

    “你分明不是没事的模样。”

    独孤昊面色一软:“秦曦,一个人软弱一些并没什么,你何苦独自强撑?”

    这几个月以来她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痛苦,可一个人把苦都埋在心里,久了心会生病,她才多大,竟学会酗酒了。

    秦曦眼眶一红,却忍住没让眼泪滴下来,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了转,被她硬生生逼回去,小叶的事是她心上难以愈合的一个疤痕,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可是当她亲眼看见那一个个可怕的刑具,她就无端想起小叶的惨死。

    不能再有无辜的人因她而死去,她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扼制楚泓的阴谋。

    她由独孤昊陪同回了秦府,到了府门,她对他道:“你回去罢,慕容瑛那里,还需要你。”出了这档子事,他留在她身边,于大局无益。

    他毫不在乎道:“左右她得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至少十日,否则怎么能让人感觉到她失去夫君的痛心疾首?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去了反倒令人生疑。”

    “于是,你无处可去了吗?”他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跟着她。

    他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这秦府我来了不是一次两次,早已熟悉,你不让我进去,除非——你想赶我走。”

    她要有心赶他,他以为他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跟她说话?她精力不济,懒得与他多做纠缠:“你想来便来罢。”

    他明白她不想他跟着,遂识趣道:“我去找祁傲杀两盘就是,听说你那处有一副寒玉制成的棋子,等下我拉他去你那处,你让人把棋局摆在凉亭里,再煮一壶好茶,如何?”

    她便连看他一眼都觉着疲累,他这是做什么?担心她出事要陪在她身边?她何时脆弱到这个地步?

    “独孤昊,楚泓不会这么快对我下手,你太紧张了,况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她甩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走了,留独孤昊在身后笑意全无,她只知道祁傲对她有愧,哪里知道他对她的内疚,若当年他再三坚持求娶她,只消秦诚点头,她又怎会受后来那些委屈?他以夫妻之名强留她在身边,总好过让李轩那个混蛋这样伤害她。

    秦曦进了屋子便屏退左右,婢女都被她赶去伺候外头凉亭里预备下棋的两人,她则闷在屋子里,恣意喝起酒来,打今天起,她白日里也开始喝酒,一个人的心痛久了会变硬,埋在心底的痛发酵了,越藏越深,自伤而不知。

    以往祁傲不在意她喝酒的事,今儿倒很反常,她不过才喝下两壶酒,还远远没醉,他便来敲她的房门,她故意不理会,仍是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

    他失了耐心,一掌推开门,外头的风灌进屋子,吹起了她的裙角。醉眼迷离看去,他似有怒意,狠狠盯着她手上的酒壶:“你想消沉到何时?”

    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放肆!”她冷了脸:“你哪里来的胆子闯进我的屋子?”

    “若师父见到你这幅模样——”

    她笑若星辰,颓废又哀伤:“祁傲,你这些日子总提起一个死人做什么?莫非你还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秦诚和我不是亲生父女?”

    祁傲大惊失色,脸上由青转白,几乎颤了声:“你如何知晓——”

    她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酒壶,却是一个甩手,将酒壶掷在他脚下,酒壶应声而裂,酒水砸了出来,溅湿了他的衣摆。候在凉亭里的独孤昊听到动静,大步踏进屋子,入眼一番乱象,秦曦脸颊通红坐在椅子上,一双眉眼是少见的凌厉,祁傲则神情颓败。

    秦曦见他现身,跟着笑了:“你来得正好,我便要与你说一件荒唐事。”

    独孤昊瞧她这幅模样,预感不对。

    “你可知我在秦州的这些年,唤秦诚一声爹爹,他却并非我的生父?你且说一说,一个与我毫无干系的人,将我认作他的女儿,还要把一座城池的重担交于我,所谓何故?”

    她说完这几句,独孤昊的脸色比起祁傲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知晓缘故,唯独我一人,成了傻子。”

    所以爹用死换得她的苟活,他死了,龙潇没了威胁,便不屑杀死她这个掀不起风浪的小角色。所以李轩明知她与龙潇是仇人,还堂而皇之把她带回大齐。所以祁傲才不出手相救,他原本知道龙潇不会杀她。所以她忘却前程往事在大齐待了两年,独孤昊从未想方设法传话给她。

    多么讽刺,她一出生,就是一个错误。谁能想到,她是大齐皇帝的幺女,是龙潇的亲妹,是九州大陆最强盛一国的帝姬?

    她说的每个字,都重重砸在祁傲心上。他一直以为她是接受不了李轩的欺瞒,觉得是她造成了秦诚的死,才沉迷喝酒,如今局面朝最坏的方向发展,她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她的身世,从此以后,她的心伤他再也寻不出法子来抚慰。

    独孤昊尚存一丝理智:“我们瞒着你是不想——”

    秦曦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抓起手边的砚台,猛地朝他们砸去,情急之下独孤昊拿手去挡,手背硬生生被砸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她红着眼吼道:“滚出去!”

    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祁傲心如死灰,已不知他是怎么踏出她的屋子,此去经年,他彻底失去了她。当年一事,她已对他失望至极。这一次,她恨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