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赶着快去快回的孙雨,顶了一身湿透,满脸挂着雨水,竟似扑进帐来,怕误了事似的,胸前抱着弼弓,以及刘涌那把用布裹起来的钩镶。
项本看孙雨身形单薄,形神狼狈,有些不忍,站起身来,接过弼弓与钩镶,让孙雨入席坐了,同时讶然看了下孙雨稍稍隆起的胸。
孙雨近日来着意向男性化方向打扮,束胸极紧,走路又尽量塌肩和显得粗豪,加上盛夏阳光灼人,抛头露面的机会一多,皮肤也显得健康了不少,故而真的有了些女汉子的形神。项本刚才见面,无心之下,就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女儿身。直到这时身上被雨水打湿,又未着甲胄,襦衣贴在身上,才引起了注意。
孙雨自己也知道有暴露之嫌,弼弓和钩镶一脱手,马上俯身坐下,尽量靠近几案,恨不得把肩头也埋下去,只露个脑袋,一双眼睛滴遛遛观察帐中情况。
项本不及多想,不再看孙雨,拿弼弓推于自己案前,道:“赌资在此,冠弟看清!”
季心已经步入场中,左手握着剑鞘,眼中再没有适才的隐隐迷惑,仿佛一拿起这柄剑,便立时换了个人一样。
刘涌看得心中讶异,不知道这柄剑有着什么玄机。无心猜度,转身回到自己席边孙雨身前,把单钩放到案上。
孙雨看着刘涌,会意地抓起那把裹了布的钩镶,递了过来。
刘涌看孙雨一眼,发丝有些凌乱,面上雨寒桃花,两只眼睛眨巴,眼神里蕴着些隐隐的关切。
刘涌心里一缩,吸了口气,露个笑脸。
项本见刘涌提起了钩镶,笑道:“终于要用了吗?”
刘涌点头:“总是要见见天日的!”
继而回身到了场中,把白布一扯,随手撒去,白布飘飞铺摊于地。
钩镶登时大现于众人眼前,烛火光中,青芒闪耀。
帐中诸人陡见如此奇形的东西,都讶然发出一声惊咦。
季心见刘涌又拎出这么一件古怪东西,也是一怔。
项襄禁不住翘起了嘴角,紧盯在刘涌身上,喃喃道:“果然有趣……”
刘涌左手持钩镶守身,右手握剑遥指,对季心道了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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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心呼啸一声,两目大睁,清越一响,右手已然拔剑出鞘。
剑身寒亮,既宽且长,剑体纹路叠迭绵长,辉光登时映满大帐。
刘涌一惊,这不是青铜剑。
甚至不是普通铁剑。
看这精亮成色,煅纹朴雅,更似是精钢打制!
刘涌倒吸口气。
刘涌等战士们手中拿着的,几乎是青一色的青铜兵器,秦末汉初时候的武器大体如此。但事实上战国末期的冶铁技术已经达到一定高度,其中尤以楚国和齐国为最,名匠提炼铁英铸造出的名剑,扬名后世的有不少。
但秦国人乃至整个秦朝却并没有普遍推广铁兵器,秦兵马俑坑中就几乎见不到铁制兵器。两千年后的一些专家们对这个事情感到奇怪,甚至还势图据此论证,兵马俑不是始皇帝时期制作的,因为专家们认为这时候已经有条件大规模制作铁剑。
不装备铁兵器的具体原因刘涌尚不知道,但他身在的部队里,武器装备确实还设定在青铜时代。
故而这柄光耀夺目的铁剑,自然让刘涌极为惊诧。
他创制钩镶的目的就是为了用新技术来武装士卒,强大自己。而眼前名叫湛卢的这柄剑,显然同样是先进技术,而且堪称超越时代的先进技术。
刘涌清晰地感受到,临阵对敌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手掌握着更有效的先进科技,是件相当不舒服的事情。
他原本想用钩镶把这种感觉灌输给季心,然而现在更强烈地感受到这些的,似乎是自己。
如果这把湛卢剑真的像它的卖相这么强大的话,可能意味着,自己手中的青铜武器在它的劈斩下,只有化作碎枝乱叶的份。
难怪季心现在的脸上,浮现出如此凌厉的自信表情。
季心没有说话,只是大睁着两眼,忽然浑喝一声,挥剑冲上,速度极快,奋然跃起,如大鹏一般,长剑狠厉斩下,一道雪亮寒光挥至。
刘涌收摄心神,丝毫不敢怠慢,脚下步法走开,极力避免与季心硬碰,长剑精巧舞动,奋起平生所学,仗着剑法精妙,数次化开湛卢的猛攻。
季心却正是相反,完全舍了自己精奥剑法不用,大开大阖,剑风凛冽,一心要逼刘涌用剑对上,以求决战。
刘涌心里清晰,右手这把跟了自己不短时间的铜剑,在季心这种力道的进攻下,如果与湛卢相碰,只怕立时要碎。
大开大阖的湛卢剑前,左手的钩镶也是不敢轻易递出,仓促打造出来的钩镶,相较于右手长剑,在疯狂挥舞的精钢剑下只怕更是脆如蝉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