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勃然大怒之人,乃是荀贞。
荀贞闻讯当时,就放下了手头正在忙的军政事务,也不用主簿陈仪来为他起草,亲自写了上表一道,上表本该是写的工工整整,可大概是因愤怒的情绪所致,写的竟有些行书的样子,略带潦草。写毕之后,荀贞拿着这道上表,出车骑将军府,亲自往去宫中,求见刘协。
刘协得报,荀贞求见,立刻召他入宫。
在专门接见臣子的小殿中,荀贞见到刘协,下拜行礼。
刘协从荀贞刚才进殿门时的脚步举止,已然看出他像有点怒气冲冲,令他起身,和颜悦色,问道:“荀公,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荀贞起身,把脸抬起。
刘协看到他果然是怒色满面,便再次问道:“荀公,怎么回事?”
荀贞怒不可遏,把上书捧在手中,与刘协说道:“陛下,臣造次!请陛下治佞臣之罪。”
刘协说道:“佞臣?谁是佞臣?”
荀贞说道:“陛下,不是别人,正是那段煨!”
刘协听了,登时了然,猜出了荀贞发怒的原因,说道:“公恚怒,可是因段煨今日之上书,奏请拜公为大将军此议么?”
荀贞痛心疾首,说道:“陛下,臣蒙圣眷恩隆,以粗陋之身、毫末之功而见拜车骑将军、录尚书事,已是如履薄冰,常自惴惴。大将军位在三公上,又岂是臣敢望之?陛下,段煨此道上书,若为阿谀臣,则其佞臣也!若非如是,则其意莫测!臣因是斗胆,请陛下治段煨之罪。”
说实话,在接到段煨的这道上书,看到段煨提议拜荀贞为大将军之当时,刘协心中是嘀咕了一下的。这大将军,近代以今,其位且在三公之上,如荀贞所说,还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出任。荀贞说拜他为车骑将军,已是常自惴惴,这一句不算实话,但大将军此职,却的的确确,他是没有想过的。段煨上表,请拜荀贞为大将军,其本意大概是出於拍荀贞马屁,毕竟他是个降将,地位不稳,可是这个马屁没拍好,拍到了马蹄子上。
这时见到荀贞这般气愤,听他如此言语,刘协倒是放下心来,早前所存之段煨的这道上书是不是出自荀贞背后指使的疑虑尽释,他笑与荀贞说道:“段煨此议,也是出於好心,想让荀公为朝廷担起更多的责任来,公又何必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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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怒道:“陛下,他那怎么是一片好心,他那分明是包藏祸心!陛下,臣敢再请,治段煨之罪。”
刘协失笑,说道:“荀公,包藏祸心,从何讲起啊?”
荀贞欲言又止。
钟繇、丁冲、杨琦等近臣跟着刘协一起接见荀贞,皆在殿中。
钟繇说道:“繇斗胆猜之,荀公所谓之‘包藏祸心’,指的可是公本无获拜大将军之望,段煨却上此表,因公担心朝中公卿诸臣或会由此而误会於公,从而非议於公么?”
荀贞没有回答。
但刘协从他的表情看出,钟繇猜对了。
刘协笑道:“荀公!荀公!公之乃心王室,一片公心,朕知,满朝的公卿大臣也知,公无须有此忧虑。”
荀贞开口了,却还是要求惩治段煨,说道:“陛下,阿谀之风不可开也,今若不惩段煨,何以儆后?”
见荀贞坚持要求,钟繇从容说道:“段煨的这道上书虽有阿谀奉承之嫌,按道理来说是当给予惩戒,然其现镇华阴,为朝廷防范关内诸贼,又前时荀公勤王之际,他献城有功,是以,似宜不当严惩。若固要惩之,陛下,以臣之愚见,降旨一道,对其进行责训便可。”
刘协点了点头,问荀贞,说道:“将军,按钟繇此意何如?”
荀贞也就顺着梯子下,不再坚持重惩段煨,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悉从陛下之意。”
刘协复劝慰荀贞,说道:“荀公,怒火伤肝,公乃社稷股肱之臣,倘若因之染恙,不免因小失大。”顿了下,笑道,“那朕可真的就得严惩段煨了!”
荀贞俯身再拜,说道:“臣造次。”说完,调理了下呼吸,把上表交给钟繇,钟繇转呈刘协。
刘协打开来看,其内言语与荀贞适才所言基本相同,耳中听得荀贞说道:“陛下,段煨请拜臣为大将军,臣正想奏请陛下,拜一人为大将军。”
刘协停下看上表,扬起脸来,看向荀贞,问道:“公欲奏请拜何人为大将军?”
荀贞一字一句地说道:“臣请陛下降旨,拜袁绍为大将军。”
此话入耳,刘协面色微变,说道:“袁绍?”
荀贞的怒气此时已然不复存在,他瞟了眼刘协的表情,说道:“陛下,闻臣进言拜袁绍为大将军,是不是有点吃惊?”
刘协默然了会儿,说道:“荀公,朕不仅是吃惊,而且深感意外。公为何会於此时奏请朝中,建议拜袁绍为大将军?却就在前几天,不是刚从冀州传来消息,说麴义为公孙瓒所败么?若荀公想以大将军之任来安抚袁绍,使他不成为朝廷将来讨伐袁术之阻挠的话,现在麴义被公孙瓒所败,似乎再以大将军这样的贵重之任作为安抚袁绍的手段,有点不必要了。”
刘协的这几句话里透出了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是,麴义刚刚被公孙瓒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