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碗的粗糙,不禁想起他之前为刘虞吏时,在刘虞家中所见到的刘虞和其妻妾们的日常所用器具,两方做比,朴素与奢华的区别,何止云泥之差,不由心道:“车骑久坐拥三州,如今权倾朝野,却没想到日常所用,这么俭朴?”
荀贞不知尾敦所想,目视他们喝了茶汤后,又遥点他们案几上的冰酪,笑道:“君等生长幽州,想那胡人的酪浆应是没少喝用,然此冰酪之物,未知君等喜食与否?我家的冰酪,现在许县可是名声鹊起,比我的名头都还要响了!朝中诸公,凡是吃过的,无不赞不绝口,就连圣上,也问我要秘方!君等可以尝上一尝,看看合不合君等口味?”
鲜於银三人把茶碗放下,又端起冰酪,各自吃了一口。
荀贞问道:“何如?”
三人里边,只有阎志在胡中的时候最长,如荀贞所说,没少喝用过胡人的酪浆,他品咂了会儿,恭谨地回答荀贞,说道:“公府之此冰酪,委实是在下所食过的冰酪中最为好吃的!”
“你如喜欢,我叫后厨抄上一份秘方给你,却只有一点,你得答应我。”
阎志问道:“敢问明公,是哪一点?请明公示下。”
“便是你把我的秘方带回幽州后,须得对人说,此‘荀公酪’也,不可贪名为君己有。”
这话明显是在说笑,阎志等人都笑了起来,阎志恭声应是。
荀贞也笑了起来,抚摸颔下短髭,他顾视三人,说道:“
我与君等尽管是初见,然不知君等是何感想,我自觉与君等一见如故!因是言语上,就有些随意了!却希望君等亦不必拘束。”
两口茶汤喝下肚,又尝过了凉甜的冰酪,鲜於银三人的情绪至此才算稍安。
便由年岁最长、官职最高的鲜於银为代表,正式向荀贞问答说话。他放下盛冰酪的陶碗,於席上跪坐着,先把身子直起,随之朝向荀贞,抱手胸口,往下微俯,说道:“明公,在下等昨天未到许县之时,就议定等到了许县后,须得先谒见明公,然等到了许县,安顿下来,天色已晚,恐明公已然将歇,遂不敢冒昧再来打扰明公。今天上午,我三人一大早先到宫外,呈了上表,随之,便就急忙前来求谒明公。虽然已是久闻明公虚怀若谷,却不意以在下等北地边鄙之身,而竟得明公此等礼遇厚待!我等委实惶恐若惊,不知该何以回报明公。”又说道,“幽州边地,无甚产出,在下等带来了骏马十匹、明珠数斛,敢呈献明公,已转交给明公府中虎士。”
“我虚怀若谷不错,但我虚怀若谷,不瞒君等,也是看人的。”
鲜於银三人一时不解荀贞之意,鲜於银小心翼翼地问道:“仆愚钝,敢问明公此话何意?”
荀贞笑道:“君等在路经阳翟的时候,可有与颍川太守陈登相见?”
鲜於银答道:“在下等因急於陛见圣上、拜见明公,故於路经阳翟县城时,未做停留,不曾有幸得谒陈府君。”
屯田用地划拨的工作完成以后,陈登就回了阳翟。
荀贞抚短髭而笑道:“陈元龙为颍川太守之前,乃是琅琊太守,他在琅琊太守任上居官多年,或卧榻以见庸士,或挥袖以逐碌碌,却在琅琊郡很是博下了一个傲慢之名的!我而今跟他学会了,凡是浮华无实之辈,我一概白眼待之,而若如君等这样的英豪杰出之士,我则才会以青眼相待。”
“青”者,黑之意也,青眼就是黑眼珠。所谓白眼待之,就是翻白眼,瞧不起;青眼待之,就是正常的那黑眼珠看人,较与白眼,是平等待之,或重视之意。
“白眼”、“青眼”这个典故现尚没有,荀贞这却是毫无愧色的把之盗用了。以荀贞现今的身份,这个典故是不是他盗用的不论,只荀贞的这么几句话,这么一个“青眼待之”,鲜於银三人便即清楚,只要这话传将出去,对他三人名声的提振,那是可以想象的。
三人激动的情绪才平复,又复激动,一同离席,起身再拜堂上。
鲜於银感激地说道:“仆等何德何能,怎敢当明公青眼!”
荀贞笑道:“我刚刚说过,希望君等不要拘束,快快请起。”
三人坐回席上。
荀贞又与他们叙谈几句,问过他们路上辛苦,又问过他们住在了何处,住的可否习惯等等,随着气氛已经活跃,水到渠成,乃话入正题,却一入正题,荀贞最先问的就是一件性质严重的大事,他徐徐说道:“我前闻刘和遇到刺,险为刺客所害,此事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