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看了他。数月前,我部问范阳借粮,当时被一伙人,只数骑,杀散了众兄弟,极为骁勇。想必就是这新上任的县尉。”李大目沉声道。
张雷公人如其名,性子也烈。听李大目这么说,心中恼怒,喝一声:“我去挫他声威!”
语毕,斥退贼众,打马直奔县城而去。
到了城下,离着二百步距离左右,张雷公扯停了马,大声吼道:“黑山军借粮!你那县中脏官,若识得好歹的,快快开了城,我不滥杀!否则,攻破城池,一个不留!”
他声若奔雷,离着这么远,城上个个都听得真切!壮丁们平时闲淡,也听过这张雷公的名号,此时谁不被他一嗓子嚎得心惊胆战?
“难怪唤作‘张雷公’,嗓门倒是大。”朱广轻笑道。
县令见他还笑得出来,抚着胸口想压住那狂跳的心,低声道:“县尉,可有把握?”
“乌合之众,我能在河北驱逐他们,也能在范阳击溃他们!”
这不是有意吹嘘,此时城上,自县令县丞而下,所有人都惊恐难安,有那胆小的,已经两股打战。若不给他们些信心,一旦贼至近前,甚至攀上城头,就有可能溃散。他们可不是在边塞纵横的并州狼。
“城上脏官,允与不允,拿话来说!”张雷公炸雷般的吼声再次传来。
“弓。”朱广伸出手,旁边一个云中少年取了自己的弓箭递上。这可有足足两百步距离,非但不可能射中,甚至箭过护城壕就没多大的力了,到时反叫贼人耻笑。
壮士们见县尉执了弓,都不解其意,窃窃私语说,我们也都是会开弓射箭的,这两百步的距离除非用弩,否则怎么可能射到?
朱广执弓在手,扯了扯弦,感觉弓力不硬,凑合用吧。
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朱县尉抬起手,将那弓扯得浑圆。所有人心都悬起来,县令县丞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声弦响!那羽箭呼啸而出!
张雷公坐在马背上,见城上不回答,正恼怒时,忽然见个影子,耳朵听到“嗖”一声,那箭从他身旁不远处飞过,“夺”钉在了地上!
两百步开外!心头一震,再不敢呆在原地,掉头打马就跑!
朱广眉一皱,有些郁闷。齐周却突然喝了一声彩:“县尉神力!”
壮士听了,欢呼不已!虽说没射中,但两百步以外,能吓得那贼首仓皇回窜,已属不易了!
朱广看他一眼,大家心照不宣。
张雷公奔回阵,大骂道:“那城中脏官看来是要顽抗到底了!上吧!”
李大目似有些犹豫,目光不曾离开城上。这段时间,抄略唐县新城等地,从不见如此森严之守卫,别撞个满头包吧?
虽这么想,但今天倾巢而出,拥众而来,如果就这么撤了,讨不到粮不说,还挫了士气。思之再三,一咬牙:“弟兄们!上!范阳粮多,破了城,任你们取!”
这些人提着脑袋造反,为的是什么?听了李大目的话,大声喊叫着,蜂拥便扑向了县城!
望着漫野而来的黑山贼,朱广攥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目光为之一凛!
城上,壮士们似乎连呼吸都忘了,直感觉那心象是要跳出来!
顷刻之间,贼已近前,那连片的脚步声仿佛就踩在心坎上!
“开弓!”朱广下令。
再近,已经能清楚看到贼人的面孔,那一张张因为嚎叫而扭曲的脸,看起来狰狞可怖!
“放箭!”一声断喝!城上箭矢齐发!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贼人不断倒地,可同伴却前仆后继,转眼已至护城壕前!之前,有人来过范阳,知道这里的壕沟几乎被填平,可现在却发现,不但挖深加宽,里面还竖着尖尖的圆木!没等他们想明白是跳还是不跳,后头如墙而来的同伙已经将他们推下去!
朱广手中不停,连发数箭!
城上壮士受了激励,放箭抛石,谁敢不尽力?那群贼好似山上滚落的土石,纷纷扎进护城壕里,有拼了命想往上爬的,不是被射中,就是被砸死在坑中。
“娘的!”张雷公在后头咬牙切齿。他惯于劫掠,已经看出今天想攻破范阳县城是不可能了。对方守备森严,调度得法,果然有些手段。
“硬碰不行了。”李大目看部下们进退失据,无奈地说道。
“那怎么办?撤?”张雷公喝问道。
撤?那可不行,周边几个县,都劫得没多大油水,就指着范阳。今天要是撤了,以后谁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