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刘备暧昧的态度,似乎要坐实这种说法。
但朱广很快就坦然了,齐周和自己,是范阳的主事官员,守土有责。人家不过是过路客,没有责任和义务帮忙助战。而且黑山贼帅张燕亲自下了战书,这可不是普通的贼寇侵扰,说句难听的,往后是生是死只有天知道,凭什么要求人家身处险地?
眼下县里诸事繁杂,没一阵,刘关张三人便告辞离开。齐周和朱广亲自送出门。
不说范阳县丞和县尉两个分头去忙,单说刘关张三兄弟出了城,北上涿县。因相距不过百十里,所以走得并不急。
张飞见二兄都不语,大声道:“那朱县尉不错。”
初时在堂上,朱广不向刘备还礼,这让他很不快。但随后朱广的态度却让他很舒坦。再说,人家那县尉也和哥哥一样,是剿黄巾真刀真枪拼来的!
关云长也在马背上点头道:“边塞少年,任气轻侠,是个坦荡人。”
刘备听在耳里,也赞同道:“他虽年少,却有见识。”
“见识?什么见识?”张飞侧首问道。
“便是他说的,天下从此多事。”刘备沉声道。这话,他也曾对两位义弟说过,
关羽见兄长这么说,便把心中疑惑道出:“既然兄长看得起他,齐县丞相请时,兄长为何不答应?”
“你我兄弟三人,便是留下来,又有能多大用处?张燕号称拥众数十万,小小范阳,一鼓可破。”
关张听了,虽觉得有些不合适,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投涿县而去。
五月初三,一早天就阴沉沉的,象是要下雨。
朱广终于穿上了戎装,那口祖父朱虎遗留的六尺宝刀,已在昨晚磨得锋利无比。出门时,贾氏象是预感到了什么,一直把他和高顺送出门,再三嘱咐小心仔细。
到县署跟齐周等人碰了个头,粮食已经抢得差不多了,众人都同意今日不必再派那许多人下乡。毕竟,范阳这么大的动作,黑山贼不可能不知道,人家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
从县署出来,朱广再次检查了城外的工事,又回城清点了壮丁的人数。忙完这一切,就已经是中午了。天越发昏沉,竟如傍晚一般。吃过午饭,又开始巡城,数千乡民挤在城里,必须让各亭长游徼之类严加管束。
这些刚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过命来的饥民,见他一身戎装,带着几个高大少年来回巡弋,都拿感激的目光看着。虽然不是故意作秀,但他吃草根,领施粥的事已经传开来。百姓都认为他是个好官,无论走到哪里,那些“三老”之类德高望重的前辈都打着招呼。
巡城毕,他登上城墙,远眺黑山,乌云似乎就压在黑山顶上。观察四周值守的壮丁,许多人都茫然望着黑山方向,相信他们都在猜测,黑山中的贼人此时在干什么?
“县尉,烟!”高顺突然喝道。
朱广也看到了,西南方向,腾起了好大一蓬白烟!涿郡这地方不比边郡,并没有锋火台,那这大白天,哪来的烟雾?
很快,多处地点都腾起了烟雾!城上骚动起来!
看那烟雾的形状,不象是在焚烧粟杆,因为烟雾很散,分布范围极广,倒象是……烧粮!一想到这个,朱县尉心头禁不住猛烈跳动了一下。黑山贼来了!这是抢收粮食的人在焚烧来不及收获的庄稼!
他一把抓住了高顺,沉声道:“传我的命令,壮丁上城!准备御敌!”
高顺使劲点头,转身奔下了城去。不一阵,急促的警锣在城中各处响起,惊呼声此起彼伏。
范阳城一时乱了起来,仓促奔跑的壮丁,躁动不安的百姓,还有天空中隐隐传来的雷声,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颗水珠突然滴在鼻头上,抬头看去,果真就下雨了。朱广眉头几乎拧到一起,但愿这雨不要下得太大太久,否则,刚筑起来的矮墙就会被泡软,壕沟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县尉,小人去了。”陈忠揖手请示道。
“嗯。”
方跑出一步,朱广抓他的肩膀:“我把南面交给你了。”
“诺。”
雨势开始增强,密集的雨点如撒豆般敲打在城墙上,透过天地之间那道朦胧的水帘,依稀能看到仓皇向县城奔来的百姓。幸运的是,今早县署众人决定今天不必派太多的人,否则,足以引起极大的恐慌!
一个骑马汉子,人还没有冲进城,就已经放声大喊“县尉”,等他踉踉跄跄抢上城头时,果然带来了噩耗!黑山贼出动了!
“别慌,你看到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