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城去。此时天才麻麻亮,城外星星点点的火光,想必是贼人在埋锅做饭。一旦他们吃饱了,就会蜂拥而来。
“县令来了。”
朱广快步上前,接住疲倦的范阳令,有些责怪地问道:“怎么上城来了?”
“不来看看,我也不放心。”范阳令喘息着说道。朱广扶着他到前头,看了一阵,范阳令默默无言。临走时,拉着朱广的手,摇了又摇:“这满城的百姓,就拜托你了。”
东方已露白,很快,太阳就会从东面升起。朱广下令换了班,让壮丁们再次检查器械。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要开战了。
巡视四墙,作着最后的战斗动员。对这些壮丁,不能说“只要不死,就打出一个太平来”,而要告诉他们,你们退一步,家中的父母妻儿就将沦丧于黑山贼。
“县尉。”一名云中少年拿来了一张弓。
朱广接过扯了扯弦,略好些,但还是不够力。正要说话,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他急转脖子。城外,黑山贼集结起来,或许是贼首也作着战斗动员,群贼呼号,声传四野!
他看到了云梯,还有,飞桥!
那是填壕的攻城器,并排铺在壕沟上面,如履平地。敌人是有备而来!
壮丁们顿时紧张起来,紧张得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呼吸开始急促,手不由自主地发抖。众寡太悬殊了!范阳守不住的!
城外,大旗下,张燕很满意这股气势,马鞭一挥:“攻城。”
军令飞传,饱食之后的黑山贼高声呐喊着扑向了范阳。这座小县城在群贼的咆哮声中战栗着!
锁在范阳颈项上的勾魂索,开始收拢了。
太阳已经冒出头来,朱广的瞳孔收缩着,望着如潮而来的贼群,紧咬了牙关。
“搭箭!”
“开弓!”
一声声命令在城头上此起彼伏,有人紧张得连箭都无法压在弓弦上。而当日抵挡过李大目张雷公的壮丁显然要沉稳得多,他们熟练地搭箭此弦,随后就将弓扯得浑圆。
而没有弓箭的壮丁,则攥住手中的器械,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有个四十好大几的汉子,手里抓着条枪,嘴里一刻不停地小声骂着什么,感觉都要疯了。
贼群已经快奔到第一道壕沟前面,各墙负责指挥的人不断地提醒壮士们,稳住,没有命令,不能放箭!
箭矢都是有数的,放一支,就少一支。
贼人的咆哮声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震得鼓膜嗡嗡作响。他们潮水般涌到第一道壕沟前,平铺了飞桥,以供后续部队通过。性急的,甚至想直接跳进那齐腰深的沟里,只是看到里头的尖木,打消了这个念头。
“放箭!”朱广一声大吼!炸雷响在城头!
白羽破空!利箭呼啸着射向了贼群!可几百支箭,对于四面齐攻的黑山贼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那些手忙脚乱的壮丁发现,自己才射出两三箭,贼人就已经冲到了矮墙前。一人多高的土墙是不可能攀爬过去。冲在前头的贼兵拥着飞桥,冒着头顶上嗖嗖而过的羽箭,从矮墙的缺口处,抢向了真正的护城壕!
只要在护城壕上铺上了飞桥,后头架云梯的兄弟就能将梯子竖到城头!
这次不用指挥,壮丁们自发地将箭射向了扑到近前的贼人。受那道矮墙的阻挡,突到护城壕的黑山贼大打折扣。
“咔嚓”一声响,朱县尉扯断了手里的弓,旁边少年立即递上一张。
铁箭的破空声完全被黑山贼的呐喊盖过去,一时被阻挡在矮墙外的贼人,索性躲在墙下,以避开时不时飞来的利箭。
朱广突然瞄到,那矮城一处缺口外,有一人挥刀大呼,指挥着贼人向前。弃了手里的弓,喝道:“弩!”
旁边少年立即操起地上的器械,那是一张蹶张弩,也叫腰开弩。顾名思义,这种弩,需要用脚踩住前面的圆环,借助腿力、臂力、腰力,才能拉得开。但在朱广面前,这些都是浮云。
一手握住弩翼,一手扯住弦,嘎一声扣到弩机上,旁边少年利索地将一支短箭放入矢道内。朱广端着,眯了一只眼,借助望山上的刻度,将箭头对准了那人。
从城头,到那贼首所立之地,当超过一百五十步。蹶张弩力大,射到没问题,但能否射中,就难说了。
朱广不似先前那般疾速放箭,他耐心地等着,随时微调箭头的方向。
城外,那贼首正挥刀大喊:“快!破了城,任你等夺取!”身前,群贼不断踏过飞桥。喊完这句话,他放下刀,转头望向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