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抹掉脸上粘稠恶心的血浆,朱广从身旁壮丁的手中又接过一把刀,迈开了步子。
刀锋划过处,一挥杀数人。
一长一短两把刀,几乎无懈可击!长刀所向,血肉横飞,短刀挥处,皮肉翻卷!
壮丁们呐喊着跟在县尉后头,他们发现自己除了助声威以外,帮不上其他忙。因为谁也不敢靠上前去和县尉齐头并进,那两把刀可不长眼。
贼人们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剽悍凶狠的人,在两三回试探性的反击之后,他们就放弃了。对方手下没有一合之敌,退吧,往后退吧。纵使有人愿意舍命一搏,也让同伴裹胁着步步退却。
突然,后头也乱了起来!
贼人们骇然发现,一个黑面小将带着人从北墙杀过来,两头受堵,怎么办?恨急之下,有人纵身跳下城去!两丈高的城墙,摔不死人。
朱广已然杀红了眼,他只隐约得觉得面前的人影越来越少。当猛力挥出一刀时,竟被对方格住,一个急促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少主!”
定眼一看,正是高顺。
“那是不是朱广!是不是!”张燕连声发问,对象是身边一个瞪着大眼的贼首。
其实隔着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但李大目还是点头:“范阳除了他,没人有这般手段,必是朱广无疑。”
飞燕的腮帮子不断鼓起,现在他亲眼所见,不得不信,朱广确如传闻一般,骁勇无比。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数十上百人或斩杀当场,或逼得跳城,其锋不可挡!
他是多想和朱广面对面,一决胜负,看到底是你云中小儿勇猛,还是我黑山飞燕捷悍。但作为黑山军的总帅,他清楚自己的职责。
朱广虽然勇猛,但这是战斗,不是比武。你哪怕是万人敌,敌得过我数万大军么?范阳已经快撑不住了,再加一把劲,今天仍旧可以在范阳县署喝酒庆功。
“去吧,若遇到朱广,留下他的性命,我要亲手为张雷公报仇。”
黑山军再次增兵,本已苦苦支撑的范阳,雪上加霜……
噩梦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尽管再一次击退了敌人,但范阳壮丁们再没有那亢奋的感觉。回忆起白天的战斗,八尺高的汉子也不禁发抖。太惨了,太可怕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哀号呻吟,最后从城头上下来的人,哪个不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此刻,战斗虽然结束,但恐惧还没有停止。受伤的人就停在墙根下,所有的街道上都堵满了百姓,没有地方可用。城里缺医少药,壮丁们只能凭常识给内伴处理战创。说到底,也就是一回事,包扎。
朱广靠着墙根坐着,铁甲已解,只穿着单衣。高顺蹲在他身边,脸上写满了焦急。
一支断箭,就插在左边锁骨下面,血已经在箭杆上凝结,把旁边的布料染成暗红。谁也不敢去拔,这个地方太靠近心脏,万一有个闪失,朱广就完了。现在,只有等县里把医者找来。
朱广胸膛起伏时,带着断箭也动个不停。他倒不担心自己的箭伤,因为他知道,他的体质和从前已经大不一样,只要不致命,一般的伤会很快地痊愈。
他担心的,反倒是那些受伤的壮丁。范阳本来就地处偏远,环境不好,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极其有限,纵使有华佗这种神医般的存在,却又到何处去寻?眼下天气热,伤口容易感染,体质弱的人,恐怕撑不过去。
“来了!”高顺霍然起身。
只见齐周亲自带着一个身背小木箱的中年人急步而来,到跟前时,那医者方蹲下,朱广却道:“那些受伤的壮丁,你看一看,还有生还希望的,赶紧。”
“你的箭伤……”齐周皱眉。
“我这点伤迟一阵也不会死,快去吧。”
那医者半蹲着,看向齐周,见县丞点了点头,这才背着箱子去救治伤丁。
见朱广神色如常,齐周跟那儿站了半晌,叹道:“你有名将之风。”
“怎么说?”
“被坚执锐,临难不顾,身先士卒,爱护部曲,你都做到了。”
朱广笑一声:“名将应该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怎会如我这般狼狈?”
齐周深深看他一眼,后道:“歇着吧,明天……”剩下的话他没说,也不必说。
残阳西斜,城外已不如之前两天喧闹。大概今天恶战下来,人多势众的黑山贼也胆战心惊。但朱广知道,张飞燕是绝对就此罢手,残酷的战斗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