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并州狼,那是在草原上,从剽悍善战的胡人那里得来的称号。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天,能回到云中,再纵马草原,直抵弹汗?
高顺没有受伤,但他的步伐已经有些混乱。挥出的刀也不再那么凌厉凶狠。他总是在那电光火石间的战斗间隙,望向朱广所在的方位。最开始,他看到少主操着一条粗壮的撞杆,后来又拔出了长刀。当他此刻望过去时,已不见了朱广的身影。
心头狂震!少主……
“都闪开!”一声暴喝,壮士们匆忙之间回头看时,只见朱县尉手中又提起了他那条标志性的丈三断马刀!
百炼精钢所铸,长一丈零三尺,重一百零二斤!
朱广总干些出人意表的事,比如在草原上跟魁头决斗,他愣把马上所使的钢刀带到了地上,并且舞得几乎无懈可击。
此刻,他又拿出这器械来,壮士们纷纷避开!已经避让不及的,赶紧矮下身去!刚低头,就感到一阵风从头顶扫过,耳朵里传来惨叫声,再起头看时,方才上城的贼兵全在地上躺着。
“丈三长刀!就是他!就是他!”一名黑山小帅大声呼喊着。当偶然侧首,望见大从事那冰冷的目光时,喊声嘎然而止。
太阳渐渐爬至了中天,城上的壮丁越来越少,今天守方的减员尤其严重,城破,只是日落之前,还是日落之后的问题了。
飞燕却突然叹了一声。
“大从事何故叹息?”左右问道。
“朱广这样骁勇的人,还是很少见的。”英雄在对手已经不形成威胁的时候,难免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感,飞燕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独力支撑范阳数日,殊为不易。我本有意与他一决高下,但他连日杀我弟兄数以千计,等破了城,大军蜂拥而入,他必不得全尸。纵使弟兄们遵我号令,欲求生致,以朱广的烈气,他又岂肯就擒?”
左右显然理解不了这种境界,心里头暗道,大从事倒慈悲起来。往日战况不利时,也没少听你跳着脚骂娘,赌咒发誓要把朱广碎尸万段的。
达不到这种境界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城破以后,该抢什么就好。正想着,只见大从事拨转马头,竟投营里去了。怎么,不见证破城那一刻?
“北墙失守!”
噩耗瞬间传遍全城!北墙,在黑山贼猛力时攻下,沦陷了。残存的壮士已经被逼到了城墙根下,死死守着最后的出口,不让贼兵下来。
没错,他们只是壮丁,不是官军,但这里是幽州!自古以来,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重义轻生,悍不畏死!
“南墙失守!”
若说北墙的沦陷让全城父老感到绝望的话,此时的消息,则宣布了他们的大限就在此刻。陈忠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就算裹着铁甲,也身被十数创,是被壮士们抬下城的。即使已经站不出来,他还在大呼杀贼。他并没有辱没并州狼的威名。
高顺还在咬牙苦撑,他的身边只剩下几十人,上城的贼兵几乎是逐“步”地在跟他争夺。手里的刀已经卷了口,脚下全没了章法,只是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他早倒下了。可是,他是在逐步后退,敌人,是在步步进逼。
就在他不知道退到了什么地方时,一句“西墙失守”的呼声,让他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何,他突然发了狂,大吼一声,独自一人扑向了群贼!
陈忠是被抬下城的,而他,是被拖下城的。相对于城下,城头太过于狭窄,壮士们下城后,并没有四散奔逃,而是堵住阶梯,竖起长枪,作最后的挣扎。
冷兵器时代,几乎没有巷战一说。只要进攻一方进了城,胜负就已经决定。尽管县里在城中也作了相应的布置,但壮士们都明白,到了那一步,也就跟城陷差不多了。
胜利在望,黑山贼争先恐后地登城。当后来者上得城时,发现城上堵得走不动道。四面城都已经在我方……不对,是三面?
东城还有人在顽抗!
可不是么?一持长刀,被铁甲的人仅凭一己之力,堵住了下城的出口!没错,他肯定就是传说中的范阳尉!
三面城墙失守,朱广不是没听见,也不是没看到。当身边最后一个壮士战死时,他就决定不下城了。
人有时候就为着一口气活着。不是赌气,而是胆气。下了城,就算死得晚一点又如何?自己一下城,也就意味着东墙的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