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并且把颜氏和秦氏都摘出来,那么后边不论怎么闹都占了主动权。
沈迈打算的很好,然而颜氏的表现却让他大跌眼镜,只见颜氏双眉一挑,丰腴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个笑意,欠了欠身笑道:
“大宋的律法,贱妾哪敢有什么意见?四郎两份,沈老五两份,这丫头一份,这自然是最公允不过的了。不这么分哪里对得起天理王法?”
“嗯?”
颜氏这样说实在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迈诧异的微微睁开眼向她看了过去,只见她像是讨好似的伸头掰着手指头对有些不知所措的秦氏笑道:
“秦姐姐,我跟你算算啊,官人遗下的产业笔笔有据,屋产么,大宅子一座,楼房一所,这不用我说,你都知道。田产的事你原先不管家,怕是有些不大清楚。官人那几年四处求官,这里巴结,那里巴结,折腾进去的不少,不过还剩下三百多亩上等良田,百亩桑园。店产么,这个你也知道,顺昌街上的雅顺楼酒肆虽说是我娘家哥哥出了七成的资,后来又是他那边派人来经营,不过我也不跟你算那么清楚了,剩下的三成资全都折抵进去。
这么多东西我今日细细算了算,除去田里所产该归谁今后谁经营没法细算。剩下的总共可折钱五千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笔笔有据,总共值两千贯。加起来是七千贯,你那边要是按着律法分该得六成,也就是四千两百贯。呵呵,这个数不小吧?若是你觉着我还有藏着的,只管让你那大本事的儿子去细查。若是查出来,就是有万贯,我也认了,全部归你们。如何?”
这时代一所独院大屋也就值百十贯,一亩上等水田也就十贯,虽然没时间细算,但这个数字应该大差不差。然而秦氏这些话却说得实在阴阳怪气,让人怎么琢磨怎么怪异,秦氏满脸都是阴晴不定,低着头一声不吭,其他人也都是目瞪口呆,倒是沈谦缓缓长出了口气,沉声说道:
“颜姨娘说七千贯便七千贯吧,都这样说了,必然不会再藏私,孩儿也不会去查什么。你只管明说,你准备如何把这七千贯都变成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
颜氏猛然仰头狂笑,笑声渐渐止住眯眼望向秦氏的时候,满脸都是成功耍了猴子后的快感,抬手一指沈谦厉声喝道,
“沈老五,难怪别人说你长能耐了,杭州城里当官的个个都认识,还什么得人家杨通判的喜爱。呸!你以为老娘怕你?老娘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家里有多少东西,最后却只能眼馋什么也得不到。姓秦的贱人,沈老五,家里东西多不多?若是分到你们手里能不能一辈子吃香喝辣,万事不愁?哈哈哈哈,可惜了,你们一文钱也别想得到!看看这是什么?”
颜氏猛然往怀里一掏,紧接着便把一张白底写着黑字的白绢高高举了起来,站起身厉声喝道,
“都看看,沈逋去西北之前给我留下了话,家产全归四郎,秦氏他们只要饿不死就行。这算不算遗嘱?算不算!比你们那狗屁公中管不管用!他沈老五就算认识什么杨通判又算个屁!若是敢徇私,老娘我告到官家那里去!让你们都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说着话,颜氏发了疯一样将那张白绢平平展开,弯着腰快步从所有目瞪口呆的人面前匆匆走过,在每个人面前都是略略停顿,但到了秦氏面前却刻意停下了身,要让她看清楚上边的每一个字,并且高声喝道,
“你看清楚,这是官人的私章,官人早就不要你们啦。哈哈哈哈哈哈!”
“唉……”
一声凄然的长叹从秦氏嘴里轻轻滑出,接着两颗泪珠便悄悄落了下来。她此时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心里只剩下了悲苦。
别人这时候都已经说不出了话来,毕竟宋时法律与现代相似,遗嘱的效率远大于法律继承。沈迈登时被闪了一下,下意识的捋了半天胡子,这才低声说道:
“颜氏,即便介休留下了遗言,但那也是在五郎病情见不到盼头之下的无奈之举,如今……”
“那你有本事让沈逋从地下爬起来再写一份啊!原来我不拿出来是给你沈三官人面子,今天既然要把我往死路上逼,我也不怕来个鱼死网破!”
颜氏两眼通红,咬着牙剧烈战抖着狠狠瞪向沈迈,吓得他心里猛然一毛,竟不知该怎么怎么说下去了。然而就在此时,秦氏却缓缓的抬起了头来,惨然的笑了一笑,接着对沈迈无力的摇了摇手道:
“三官人不必说了,贱妾知道官人他为何会如此。这也是我们应得的。”
“娘……”
“娘,既然是儿子的东西,儿子分五郎一半还不行吗?”
“滚!没你说话的份!”
“唉——”
眼见金玲扑在秦氏怀里哭上了,而沈谦却紧紧地扭着拳头低着头一声不吭,对面沈诚更是差点给颜氏跪下了,整个屋里都乱成了一片,沈迈心里不由一阵屋里,实在无话可说之下,愤愤然的一扭身,干脆谁也不看了,只有秦氏的声音悠悠说道:
“贱妾不怪官人那样做,贱妾也什么不要了,只要还有那处住处就饿不死。钱财再多也有花尽的时候,只要五郎好了对贱妾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原先贱妾便想求三官人帮五郎在官学里某一个籍,只不过连连赶上事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敢说。
这几日里贱妾看着五郎行止有度,心里自然是说不上来的欢喜,只是没想到他的性子里会有些争勇斗狠,若是任着他这样下去,贱妾心里实在是怕。今日既然到了这个份上,贱妾也舍去这个脸了,还请三官人尽快走动走动,帮一帮五郎,就算他笨拙无用,将来没有什么出息,也得收收他的性子才行。”
“好好好好,五郎他娘你放心,老夫即刻就想办法。只不过州学考期已过,要想进去还得等明年,要不这样,老夫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让五郎以发解前听读三百日的名义先去借读几个月先适应适应。”
沈迈本来就又让沈谦进官学的打算,只不过没准备这么仓促罢了,今天眼看自己实在对不起秦氏,满心里想弥补之下哪还有二话,几乎是讨好似的连连打下了保票。
颜氏看到这里顿时忍不住撇了撇嘴,她知道自己赢了,哪里还愿意去理会这些,又将手里的白绢往上一举,对沈谦高声喝问道:
“你娘认了,你认不认?”
“认!”
沈谦猛然松开了双拳抬起了头来,斩钉截铁的一个字顿时把颜氏吓得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这才眯眼冷笑道:
“你沈老五认就好。那所楼也是我的,你们要住也可以,今后必须交租钱!”
“租钱?前日在杭城李大官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谦愤恨的瞪住了颜氏,猛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登时震得颜氏心里一毛,下意识的向后连连退了两步,这才哆嗦着嘴唇干住嗓子说道:
“李,李……你胡说什么!什么李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