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奎一直以来还是对骡子他爹心存感激的。
在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镇上,然后去了骡子他爹做事的工地、。
天上的雪花还在飘着,骡子仅仅穿了一件毛衣,但是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感觉到冷。
在脚手架的下面,盖着白布,上面有些零散的雪花,然后一个人走了出来,后来跟着十几个人,骡子看见那人西装革履,神气的像一头豹子,骡子像一头疯狗到处寻找着他爹的影子,然后大声对着李老汉说:“我爹呢?我爹在哪儿?”
李老汉没有说话,那个人拍了下骡子的肩膀然后递给骡子一叠钱说:“这是你爹的安葬费。”
骡子顿时脑子就炸了,似乎是一声响雷直接炸到了自己的头上,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紧紧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过了好久自己才反应过来。
骡子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怒吼着说:“我爹呢?你快告诉我我爹在哪儿!!!”
然后那个人指了指地上的白布,骡子顿时愣了一下,双脚跪在了雪地上,慢慢的揭开白布,他看见了那个陪了他二十几年最熟悉的人,白布一点点的背揭开,那个被他叫爹的人慢慢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一张像树皮的脸是那么的慈祥,二十几年的骡子终于变得脆弱,似乎心里所有的积蓄都爆发了出来,他像是一头暴怒而伤心的狮子大声叫着;爹!
一连叫了十几声,嗓子渐渐哑了,最后他叫不出声了,旁边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这个可伶的人叫着死了的爹。
“你爹,在脚手架上没站稳,一下子从上面掉了下来!”
骡子擦了擦他爹脸上的灰尘,陈奎也跪在地上,然后叫着李叔,骡子慢慢的盖上白布,擦了擦眼泪,然后和陈奎慢慢将他爹抬上了拖拉机。
李老汉走上拖拉机,慢慢的启动了机器,骡子上了车,将他爹抱起,眼泪还是哗哗的向下流,陈奎在一旁看着这个好像自己爹的李成柱。
骡子瞥了一眼那个给他安葬费的人,什么都没说然后对着李老伯说了一句:“开车。”
生死只在一瞬,骡子仿佛感觉世态炎凉,自己的内心在看到自己的爹的那一刹那早已经裂成了碎片。
他们又走上了那条颠簸的路。
“你爹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那个场子是黑狗的人,你爹要去医院,他们不肯,那是昨天的事情,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去看你爹,然后到了那里怎么也没有找到你爹,后来别人对我说你爹已经......刚才给你安葬费的人就是工地上的管事,你爹受伤了他们问也没问一声,你爹身体不好,熬不了那么长时间。.....”李老汉坐在驾驶座上慢慢的说着。
骡子捏紧了拳头,抱着自己的爹大声的痛哭起来,这一幕紧紧的印在骡子的脑海。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你爹死了,这群人真不是东西,连畜生都不如,骡子,你哥也不在,以后你一定要长脸,你爹和我是至交,我现在是没有那个能力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李成柱,苦了一辈子,其实不能说是一辈子,骡子嘴里喃喃的说:“爹,儿不孝,没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说完自己的抓紧自己头发,仰天长啸:“爹!!!”
回到村子,天上飘着雪,人间悲剧就在骡子这个家庭慢慢的展开,他爹被放在骡子家里的正屋里,骡子跪在地上,不管别人怎么劝,怎么个不肯起来,后来村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噩耗,从各家搬来了凳子,坐在骡子家里的坝子里,陪骡子跪了三天三夜。
骡子就像是一个丧家犬,跑了娘,死了爹,即使是搬起石头砸天也没用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刻骨的孤独,那种孤独侵蚀了骡子的皮肤,像一股硫酸水一样,流过了骡子的头皮,穿过了骡子的心脏,最后流遍了全身,骡子突然自己体无完肤,骡子想和那个神仙半仙一个一死白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肩负着巨大的重担。
最后骡子站了起来,他渐渐看见自己的爹脸上在变形,发现他的身躯在慢慢变味,他发现他要给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去了他爷爷的坟头,那个坟头还是么有冒青烟,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指了指一个土弯,哪里空无一人,视线也很好,有三个山头像一条直线射向那里。
村民们帮忙把骡子的爹埋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