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次东征肯定是真实可信的,因为李风云没必要骗他,而李风云为了把留在长城内的十几万人马安全撤至安州,为了能够赢得东都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为了尽快在安东站住脚,也只有向东都低头,为东都去辽东战场上冲锋陷阵,行险一搏。
现在高句丽奄奄一息了,就算东都居心叵测,要借刀杀人,高句丽这把刀也太钝了,而从李风云的角度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消灭高句丽壮大自己的机会,一旦大获全胜,安东实力必定有个飞跃,所以将计就计,明知山有虎,也偏向虎山行。
然而,第三次东征也是个骗局。中土东征的目的事实上已经达到,高句丽惨遭战争重创,苟延残喘,对中土的威胁已不复存在,所以不论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中土都没必要发动第三次东征,但中土反其道而行之,大张旗鼓地进行第三次东征,决心把东征进行到底,誓死摧毁高句丽,这就不对了,这明显就有问题,这肯定是个针对大漠的骗局。
第三次东征必然吸引大漠的注意力,一旦牙帐对南北形势做出误判,形成错误决策,掉进中土的陷阱,必然会遭到中土的致命一击,在南北大战中一败涂地。
杨善经越想越是害怕,寒意层生。
现在回头看看,东都的谋略确实非同凡响,安东的这个布局太大,一环套一环,连环局,不但以匪夷所思的手段和速度,迅速攻占了安东,抢占了南北对峙中的优势,还以此为陷阱,试图欺骗和麻痹大漠,让本已腹背受敌的大漠再一次上当受骗。而大漠一旦中计,集中力量于大金山方向,与西突厥大打出手,则碛南就空虚了,后背就必然暴露在中土面前,就无法阻挡中土的攻击,如此中土就与西突厥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大漠必败无疑。
杨善经沉思良久,再次问道,“赤峰之约,是否有效?”
“当然有效。”李风云毫不犹豫地答复道,“以我安东目前的兵力,加上长城内的有力支援,再加上裴世矩的亲自坐镇,足以保证安东的安全,即便某率安东主力远征高句丽,安东也是大军云集,固若金汤,所以赤峰之约,某有信心。”
杨善经又问,“你何时率军远征?”
“某已下令参加远征的军队迅速赶赴赤峰集结。”李风云答道,“不出意外的话,本月底之前,某将率军东进。”
杨善经沉吟少许,又问,“目前安东是你说了算,还是裴世矩主掌大局?你远征之后,你留在安东的部下遵从谁的命令?”
李风云笑了,戏谑道,“裴世矩已是风烛残年,有何可怕?”
杨善经严肃说道,“某可以相信你,但绝不相信裴世矩。你离开安东后,如果你留在安东的部下都遵从裴世矩的命令,我们就不能不考虑南北大战突然爆发的可能性,牙帐必定要高度戒备,碛东南一线必须陈以重兵以防不测。”
李风云笑容更甚,“你为何相信某?你就不怕某设局骗你?”
“榆林之后,你被中土抛弃,天下之大,却无立锥之地。”杨善经冷笑道,“你以为你带着安东回归中土,就能与皇帝和宇文述握手言和,就能重新赢得裴世矩的信任,就能换来自己的锦绣前程?你白日做梦,东都之所以让李平原复出,是因为他有可利用的价值,而这个价值一旦被东都榨干吃尽,接下来就是兔死狗烹之局。”
杨善经手指李风云,“阿兄,你说你要努力实现自己的誓言,如何实现?不称霸,不称王,你拿什么实现自己的誓言?你野心大,你胆子更大,你明面上拿着安东与中土讨价还价,暗地里却与大漠眉来眼去,脚踩两条船,两边渔利,其心可诛啊。”
李风云大笑,“知我者,七郎也。不过让你失望了,某远征之后,留在安东的部下必须遵从裴世矩的命令。”
杨善经眉头紧皱,“你不怕重蹈覆辙?当年正是裴世矩背后下黑手,给了你致命一击,你忘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一旦裴世矩乘你远征之际,大开杀戒,把你的部下屠戮一净,安东岂不拱手相送?失去了安东,你只能挣扎于辽东,困守一隅,即便再度崛起,称霸远东,又能对中土构成多大威胁?你还有机会报仇雪恨?”
李风云向杨善经伸出大拇指,“七郎厉害,挑拨得很好,但某宁愿相信裴世矩,也不会相信你,因为你已经不是中土人了,你是牙帐权贵,是突厥人的兄弟。”
杨善经面无表情。
李风云向他伸出一只手,“七郎,你说你没有背叛中土,那好,证明给某看。”
杨善经眼神复杂,踌躇良久,缓缓伸手,轻轻相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