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闵靖远不怎么看好:“好多都是老祖宗的东西,他们不被重视总还是有原因的。”
闵靖远的意思,其实就是存在即合理。他虽然不像袁宝山那样,对农户们需要怎样的机具研究那么透彻,但他从哲理逻辑出发,也得出了与袁宝山相同的结论。
“时移世易,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
杨邵文已经对这些手工机具慢慢树立了信心。虽然这些机具不适用于家庭副业使用,但在洋纱的威胁下,农户们生存越来越不易,农民们总该有动力为他们的传统或喜好做点让步吧。当然,为了推广的顺利,他还得在商业方式上多动点脑筋。
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其他人也不便多做打击。随后他们又对能连续放经、卷布的改良手拉机,以及看起来颇为复杂的铁轮机做了一番评头论足。大家的意见也都差不多,虽然都对织布效率的提高比较赞赏,但同样的对这些机器的高昂制作成本颇有疑义。
“咦,这台怪模怪样的机器是什么,看起来也是纺纱用的!”
卢广胜指着一台珍妮机,眼睛有些发亮。
“这是珍妮机!”虽然珍妮机与杨邵文纺粗纱的需求不符,但他也没完全放弃它。能织细纱也不错,虽然市场不如土纱那么广,但细纱细布在中高档纺织市场也是有需求的。
“这就是珍妮机啊!”卢广胜有些概叹道。他以前就听说过珍妮机的鼎鼎大名,知道它是英吉利纺织革命的源头,只是还没亲眼见识过。如今一睹庐山真面目,大感不虚此行。
“怎么样,效果不错吧?”他看这台机器有八个纺锭,虽然不如大纺车多,但比起脚踏三锭纺车的效率应该是高不少的。
“目前来说,只能是个鸡肋!它纺不了粗纱,纺的细纱又非常容易断。我们做过几批测试,它纺出来的细纱强度太低,稍一用力拉就断,完全不能用来织布。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要是纱线如此易断,珍妮机不可能在英国得到发展的。”
这是杨邵文感到有些郁闷的地方,如果连纺出来的细纱也不能用,那这珍妮机是完全没用了。
卢广胜沉思片刻,说道:“如果我猜想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棉种的差异导致的。就我所知,泰西各国所用的棉花大多都是美棉。美棉是陆地棉种,而我们本地的棉花则是亚洲棉种。”
听他这一说,杨邵文就明白他所说八九不离十。南北战争时英国就是支持南方的,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里的种植园有他们需要的棉花。
“有什么不同吗?两者的差异能大到影响纺纱的加工工艺?”
杨邵文以前对棉种没什么研究,他见本地手工纺纱所用的棉花除了因为病虫害导致一些色泽上的差异外,并无其他分别,平时也就没怎么留意。
“是有这个可能的!”卢广胜因为洋纱凶猛的缘故,平时就有意的去了解泰西各国的纺织工业信息,如今也算是略有所得。
“陆地棉籽棉较大肥厚宽松,色精白而有光泽,手感柔软,棉絮细长。相比较而言,我们的亚洲棉棉籽紧密而小,色呆白光泽略逊,手感粗硬,棉絮粗而短。我听你说用相同的工具设备,却纺不出符合要求的细纱,就猜想是我们本地的棉花棉絮过短的缘故。当然,我也是从上海那边的书报上了解的,是不是真这样,我也不敢打包票。”
杨邵文觉得自己又多学了点行业知识,也算是解了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疑问。当即,便心悦诚服的回道:“卢会长分析的在理,一定是这样的了!晚辈多谢卢会长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