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全军在江边就地屠杀,搞出这样有悖仁义的事情来,但杀几个统兵官立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俗语有言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贾相公是丢失了襄阳被罢官的,就算是郑相公杀几个贾相公的心腹,淮东旧部也没有话好说。
在长江岸边挤满了议论纷纷的士兵,但一看见高高举起的斧钺和豹尾红旗,人人都闭上了嘴。郑云鸣治军严明,素来为天下称道,因为多嘴喧哗丢了脑袋,才是最愚不可及的行为。‘
但见点将台上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官员,紫袍御带,气宇非凡,高声喝道:“射阳艨艟在哪里?那些在淮水上把蒙古战船撞的残骸遍布数十里的射阳艨艟在哪里!”
台下有人大着胆子高声回应道:“咱射阳的父子们没有一个耸包的!只可惜不会玩官人的火炮大船,若是有射阳湖的艨艟在此,绝对让鞑子吃个大亏!”
郑云鸣哈哈大笑,指着江上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江上战鼓声声,白浪翻卷,数百艘艨艟战船正在逆水而上,朝着汉阳开了过来。
“射阳湖将士的骁勇,难道我郑云鸣看不到眼里吗!难道朝廷会看不到眼里吗!难道天下的百姓。”郑云鸣抬高了声音说道:“真的会看不到眼里吗!”
“在寿春城外,你们以四十艘冲锋船打垮李壇的五百走舸,在扬州攻防战里,是你们一举当先,击破了察罕的舟师,在安丰保卫战里,你们以一百艨艟打败蒙古人一千艘船,你们甚至派出舟师,深入到河南和山东去敌后突击!”
郑云鸣懂得,跟随贾似道多年的这支水上武装,绝不是朝中某些人宣称的那样“射阳水寇,骄横难制,只有贾似道这种野心勃勃的家伙才会收为己用。”射阳艨艟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不论哪位主官来带这支队伍,只要能够激发他们的斗志和荣誉感,都能焕发出强劲的战斗力。
“我在临安之时,就久闻射阳艨艟是一支极有战斗力的武装,因此非常羡慕。”郑云鸣说道:“汝等可知道,我在临安操练新军的时候,因为倾慕射阳艨艟刚猛无敌,因此特别下令打造了经过改进的新式艨艟三百艘,操练法度,一应因袭射阳水军。我原想着,只要这支新建立的水军部队能够有射阳水军七成的战斗力,我也能在贾公面前自夸一番,如今既然你们都觉得手中的大舰不顺手,便我做主,将随军带来的三百条艨艟分一半,不对,分二百艘与你们,我另行指派人手来接收大舰如何?”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射阳渔民彪悍好斗,驾驶艨艟实行近距离冲撞战术是其拿手好戏,操纵笨重的炮舰需要多人协作,分工明确,配合纯熟,非一日能操练成,且重型炮舰身躯庞大,操纵不易,的确也让惯于近距离冲杀的射阳水手们大感头痛。所以郑云鸣提出让他们以大舰换取轻快艨艟,实则对于这些水手来说是一件极为畅快的事情。
白翊杰站在台下止不住的暗喜,虽然贾似道在很多方面糊涂,但在让射阳水军更换大舰这一条上绝对清醒,未来的水战绝对是护甲更强、火力更猛的大型战船之间的火炮对轰战,类似轻快艨艟那般冲上去接舷战的机会只会日益减少,贾似道宁可违背射阳水手们习惯的战争套路,也要建设强大的炮舰部队,原本是一桩好事。可惜他上位京湖太短时间就发生了襄阳事变,自己建设心腹炮舰水军的计划被郑云鸣轻轻一句话顿时打的烟消云散。
他站在郑云鸣身后小声说道:“相公以片言去数十年之患,虽是一招妙棋,但总须想出打败蒙古人的新式战舰的法子。”
郑云鸣回过头来,面目严肃的样子完全不像寻常:“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公辅还认为我是在搞派系?派系要搞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搞,我可以明白给你们几个核心人说,破龟甲船必然是射阳艨艟,这句话或许你不信,但数日之内,必然应验。”
白翊杰自然不信,洞庭炮舰横行长江汉水十年,从未遇到过对手,以洞庭水手为骨干组建的浙江水军,驾驶更巨大的海鹄炮船远航登莱近海,用密集的火力摧毁了蒙古人辛苦建立的海上兵力,山东士子惊呼为“天火巨舟”,这样的舰船必然是未来水战的方向,对付龟甲船必然是增加火炮的数量,建造更为巨大的炮舰,怎么能将国家的命运交付给一群比舢板大不了多少的小船和一些淮泗水手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