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0.第三十九章(2/2)

画小熊和大象做朋友,画五个花瓣的花朵,画会喷出彩虹的花洒……那个五彩缤纷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没等他们靠近,顾关山的爸爸就走了出来,瞪着眼睛道:“你越来越出息了啊,顾关山?”

    顾关山仰起头,看着他。

    顾远川暴躁地说:“顾关山,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顾关山说:“我知道,但是我从来不怕你。”

    顾远川:“翅膀真是硬了,挨的揍都忘了是吧?我让你来上学,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事儿?”

    “学习,做作业,和同学搞好关系?”顾关山嘲讽道:“看来哪个都不太合适啊。”

    顾远川气得眼睛通红:“你——”

    李明玉也从车里走了下来,她穿着得体又知性,削薄的唇上涂着烟熏玫瑰的颜色,站在冻得瑟瑟发抖的顾关山和沈泽面前,犹如另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

    “顾关山,”李明玉推了推眼镜道:“虽然这话说过很多次了,但你这样做确实不对,寒了爸妈的心。”

    沈泽没有看她,望着她的父母,眉头拧起。

    “你看看你,顾关山。”李明玉嫌弃地说:“学习不好,文理分班就只能去学文,你说我怎么抬得起头?以前我至少还拿你本分和我的师门说,现在呢——早恋都搞起来了。”

    李明玉叹了口气:“你说说我那些同事,人家孩子要么耶鲁要么斯坦福,隔壁实验室的王叔叔,孩子三个月前刚去剑桥,yǎ sī85分。他们玩也是和同层次的人玩,我们给你的遗传基因差么?你看看,你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

    顾关山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成为我们的骄傲?”李明玉嘲讽地问:“就靠这样?”

    李明玉话外音明显得几乎崩裂:——就靠这样,和沈泽,和丁芳芳,和林怡、徐雨点鬼混?

    顾关山只觉得脑子里血管突突地跳动,尖锐地叫道:“不准你们说他们半个不字——!”

    “可这就是实话。”顾远川接过话头,话里话外的嫌弃足以让每个在场的,被他们指代进去的人愤怒离席。

    那应该是个最后的警告。

    可顾关山一动都没动,她看着沈泽,沈泽没有看她。

    他一定很屈辱吧,顾关山疲惫地想。

    你还没见到他拖着我的头发把我拽出校门的样子,没见过他发疯一般拿着皮带抽我的样子,没见过我往桌下躲他还要把我拽出来打的样子……

    顾关山咬着冻得几乎打颤的嘴唇,绝望又疲乏地看着她的父母。

    他们快发疯了吧,她想,这场景太熟悉了。

    这场景在小学发生过,吓跑了一大群曾经和她关系很好的小朋友;这场景在初中发生过,吓退了一群给顾关山写情书的男孩;如今又在高中发生,不知道会带走什么,他们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地跟在她的身后。

    ——反正都是要被抛弃的,顾关山想,然后望向沈泽。

    沈泽没有看她,拧着眉毛看着她的父母,眼里没什么情绪。

    顾关山的父母虽然疯,却也没到当着面给沈泽上人身攻击的程度,他们只是含沙射影地羞辱他配不上,却从始至终连名字都没带,像是他是个透明人。

    顾父凶狠道:“滚上车!”

    顾关山叹息了一声:“……不去。”

    “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行吗?”顾关山轻声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我还想构思今天下午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当时正在画的màn huà。”

    空气中,瞬间,一片寂静。

    她的父亲声音高了八度:“你在干什么???”

    顾关山说:“我受了一个画室的学妹的影响,决心参加一个奖项,于是问沈泽借了电脑——”

    沈泽那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了这句话的后果,也明白了顾关山的意思,立即为顾关山拦下罪责:“不是,是我劝她画的,她其实不太想——”

    “这是我的家务事——”她的父亲冷冷地看着沈泽,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泽向后退了一步。

    顾关山看在眼里,心里疼得无以复加,眼眶几乎有水打转,却硬是忍了下来。

    “——我问他借了笔记本和数位板,”顾关山带着丝嘲讽和鼻音,继续火上浇油道,“我已经画了一个月了,每天晚上都会画一点,目前已经基本收尾,就等投稿了。”

    她爸暴虐地嗤笑一声。

    他已经不会在外面动手了,只是哂道:“给我滚上车来。”

    顾关山顿了顿,意识到他打算回家算账,但是她却有种别样的放松,犹如一直在等待的‘被沈泽抛弃’终于成了真。她可以在这场景里落荒而逃了。

    她有点想哭,却没有落下眼泪,然后拔腿就要走——

    ——然后,顾关山被沈泽一把抓住了。

    沈泽的手掌干燥又温凉,顾关山的手则冷得像冰,这是她穿的少,又是产热低的孱弱瘦削的体格的缘故。沈泽把她的手使劲捏了捏,顾关山感到十分的疼痛:他太用力了,像是要把顾关山的冰冷手骨合进自己的肉里。

    他把羽绒服丢给顾关山,恶声恶气道:“穿上,怎么不冻死你?”

    顾关山挣了一下他的手,

    “你说的没错,”沈泽望着顾关山的父亲,向前一步,十几岁的少年个子已经颇高,甚至有了些顶天立地的雏形。

    “这是你的家务事。”沈泽道。

    “顾关山这人,是挺欠收拾的,”沈泽闲散道:“——可在刚认识她那天,我就放了话,谁他妈敢戳她一根指头,我就要他狗命。”

    沈泽修身养性了许久,天天做作业认真听课,可那层皮下,却仍是个桀骜不驯的扛把子。

    那少年犹如一头年轻的雪原头狼,眯起眼睛:

    “我管得,而且,必须要管。”他说。

    他捏着女孩子冰冷的、瘦削的手。

    “因为——”

    他的语气侵略性极强,哪怕是面对着顾关山的父母,都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强硬。

    “——她是我的人,我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