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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2/2)

逐渐好转,他吃得熊头大耳的,身子骨又十分灵活,所以打起架来,一个顶俩,很快在私塾少年中闻名。阿虎也学会了偷,不过开始偷的东西大部分是自家的,所以他对别人总是说“拿”而不说“偷”字。说起偷东西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赌艺,不过这项本事是进城后才学会,他为了磨炼赌,不断偷家里的东西到街上变卖。从杭州湾乡下来的阿虎是不会赌博的。上私塾前虽为混混,也主要是打架斗殴。他第一次参赌是在上学的第五天上午。那天,他准点到了先生家。先生没在,上课连个影儿也不见。几个少年见时机己到,拿出赌具,抛开书包,押起宝来,眼看着一枚枚铜板从这个人手里进了那个人口袋,张寅目瞪口呆,他有点坐不住了,他必须把这样本事学精,练熟。放学的时候,他一路上想的就是:这样来钱太容易了,他仿佛看到了当他成为赌界高手时钱财滚滚而来的畅快前景,他几乎兴奋了,他的心又烧得身体汹涌澎湃起来。张寅决定,他也要去赌钱,赌大钱,把所有同学的钱都赢过来,他开始暗地练习赌艺,筹集赌资。一天下午,他在家里偷了一捆现成的木桶料,在当铺当了8枚铜板之后,去了私塾学校。那天他的手气特别好,三次一押竟赢了17枚铜板。望着手中的25枚铜板,阿虎欣喜若狂,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有了一大发现:自己与赌有缘,既然有缘,就必会赢钱。阿虎就这样爱上了赌,终身没有割舍。在私塾里,最让阿虎得意的是“称帝”。他把全班十来个同学按家庭的有钱程度分类,每天视钱财的多少,令他们交纳费用五文到十五文不等,作为报效。自己却效仿封建时代的旧办法,把自己封为“皇帝”,把某个女同学封为“皇后”。张寅如此欺负同学,是仗着自己的一身打斗功夫,没有人不服他,大家都怕他打人,可无可奈何。按照一般私塾规矩,这“土大王”的宝座应由私塾先生的儿子或孙子来坐。可谁敢惹张寅。没等他发话,先生的孙子倒先拱手让座了。阿虎称霸的野心逐渐膨胀起来。称霸的**也越来越强烈。可怜张木匠夫妇节衣缩食让儿子上学,没想到儿子竟学会了这些名堂。最终有一件事,使他们了解了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但父母的老泪纵横也未能改变张寅的为所欲为。那天晚上,张木匠想找支笔记帐,一时找不出,便去翻儿子的书包。此时,张寅己睡熟。张木匠这一翻,翻出了儿子的全部家当,张木匠惊呆了,他太接受不了了。原来,张木匠从张寅的书包里翻出了一张春画。画上内容不堪入目。张木匠顿时气得七窍冒烟、浑身发抖。其妻张氏口中连喊“罪孽”。夫妻二人把小阿虎床上抓起来,没等张寅反应过来,张木匠一个耳光扇去,差一点把阿虎打晕。“说,你--你在学堂里到底干了什么?”张木匠本想问春画的事,可实在难以开口。还在瞌睡中的阿虎被打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以为自己在学校里赌博的事被父母知道了。绝没想到那幅画。他不想说,他知道一说就会扯出很多的事,要挨更多的耳光。“啪”又一个耳光打来,张寅的嘴角开始出血。他的母亲哭了起来,毕竟才十来岁的孩子。“你快说呀,小孽障,不

    然,要把你打死的。”母亲一边哭着说一边拧他的耳朵。她这时对小儿子的感情是又恨又怜。阿虎经不起父亲的耳光和母亲的哭诉,心想:不说是打,说了也是打,不如说了,打一顿了事。他决定把一切都告诉父母,任他们惩罚。阿虎不但说而且说得很详细,说到每一次赢钱竟然有些激动,丝毫没有注意父亲脸上的表情他在说每次赢钱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事实上阿虎真的爱上了赌博,所以他在介绍这些情况时毫无愧疚之意。张木匠气得脸在变形,妻子张氏不再哭泣,而是瞪大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不认识他,眼神充满了惊诧,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心苦心培养的儿子现在竟荒废到这个地步,

    她有点支持不住了。没等阿虎说完,张木匠又是几记耳光。他原以为,儿子不懂事,弄张春画只是好玩。打一顿,吓唬吓唬他,以后不许玩这类东西就罢了。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多劣迹,偷、摸、赌、色,几乎样样都行,这太让他痛心了!“那,你书包里的那东西是从哪来的?”张木匠还是没提“画”字。张寅聪明,一下子明白了父亲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了挨打的原因。“是别人给我的。”阿虎觉得这件事不严重,所以爽快地回答了他父亲,他没意识到看那张画会怎么样,所以也没撒谎。“谁给的?我会找他父母。说!”父亲厉声问道,他几乎咆哮了。“是……”张寅支吾着,看

    来撒谎是不行的了。“是我用七枚铜元向世兄买的。”小阿虎老老实实地把来源说了出来。张寅说的世兄是私塾老师的孙子,也是私塾少年。张木匠做梦也没想到,私塾先生家的人会有这种东西。他一直认为,私塾先生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最有道德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即是最干净、最让人信赖的。张木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知如此,又何必送他去念什么书呢!张木匠有些自责。儿子毫无感觉地擦干嘴角的血,带着红肿的脸又去睡了,一会儿便打起呼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张寅坦白归坦白,可没说一句悔改的话。作父母的又一次为儿子的前途担忧起来,他们几乎怀疑到阿虎上学

    的正确性。夫妇俩上床后,相视流泪,整整一夜未合眼。张木匠老了许多。他的精神受到极大的打击。第二天,竟咳出血来。“张记箍桶铺”一连好几天没开张。不过,张寅在私塾学校虽没有像他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好好学,倒也有一项收获,那就是对写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期望有此一回,能写手好字,到处题字,那多气派。张阿虎(寅)的私塾老师年过六旬,学问一般,却写得一手好字。字体苍劲有力,与他那体弱单薄之躯截然相反。也只有在上写字课时,张阿虎才能认真听讲,仔细研练。自从那夜挨了毒打之后,张阿虎有所收敛。课本学不进去,便铺开纸笔练字。日复一日,长进不小。

    最后,字写得颇像个样。父母见他如此,也感到一丝宽慰。后来,当张阿虎成为上海滩“闻人”时,更以自己的一手好字而自豪,所到名胜古迹,都免不了要展示一番,像杭州的灵隐寺等地常留下“张寅”的题额,字写得倒也不错。私塾的几年,虽没学到什么学识,但耳濡目染。所以,张寅比起上海滩另外两“闻人”黄金荣和杜月生来,似乎有文化得多。后面两人几乎是目不识丁。就在张家的家境慢慢走向好转的时候,中国的经济受到外国势力的极大冲击。小商人们在沉重的压力下苟延残喘,彷徨失措,宣告破产倒闭的时有所闻。小小的“张记箍桶铺”也没逃脱掉,生意清淡,几乎要关门停业

    ,张家又一次陷入困境。从1890年,张阿虎十三岁那年起,江浙一带年年大灾**,疫病大作。老百姓衣食无靠,饥荒遍地。饿孚随处可见。靠着平日的积蓄,张家勉强撑了一阵子,但是,不幸还是降临了,而这次不幸,断送张阿虎基本上算得幸福的生活。张寅的父亲张木匠,由于积劳成疾,丢下孤儿寡母,突然撤手西去!张家的顶梁柱塌了,一切都乱了套。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张木匠的棺木被运到杭州湾老家下葬。之后,母子二人回到拱宸桥。重操父业,以勉强维持生计。几天之后,阿虎进了他哥哥的厂,成为机房的学徒。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的死渐渐被遗忘,阿虎便又不安分起来。过

    去的坏毛病又死灰复燃,他要重操旧业了。他先是从机房里偷纱锭,偷来之后卖点钱,去酒店喝酒。久而久之,被机房老板发现,老板不敢去直接去找他,便去威吓他哥哥大猛。幸亏大猛赔尽了理,赔足了钱,才把这桩事了结。以后,张阿虎怕砸了大猛的饭碗,全家日子不好过,就没有再偷厂子的纱锭。不过,他又遇上了另一件好事。不偷东西没有钱,张阿虎就去赌,下工的时候赌,该上工的时候,他也常不去,躲在赌棚里一赌就是一天,有时竟废寝忘食,他沉迷其中,把赌博当饭吃。说来也怪,张阿虎的赌运似乎特别好,赢得多,输得极少,钱没少赢,不过,很少拿回去接济家用,他大部分

    用来喝酒。机房的老板不敢开除他,提出要是他旷工除了扣钱还要罚钱的要求。张阿虎满口答应,但不许老板告诉母亲。从此,张阿虎便“无官一身轻”一发不可收拾,他不务正业,专同liú mángdì pǐ为伍,吃喝嫖赌不时纠众闹事,寻衅打架。拱宸桥的人提起他都摇头。机房的老板下决心要撵他滚蛋,各机房的老板们还暗中约好,谁也不准接受他进机房做工,他彻底失业就要来临了。

    张阿虎十八岁那一年,长得五大三粗膀阔腰圆,膂力过人。看着浑身发达的肌肉,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块凭拳头混饭吃的料,不该靠卖力气做工吃饭,他决定换个活法。没等机房老板开口说开除他,他倒先撂挑子了。喜得老板背地里直念“阿弥陀佛”。可惜一身好力气没用到正道上,张阿虎成为地道的游手好闲之徒,在拱宸桥做了不少坏事。拱宸桥每星期有两大集会,乡下人叫做商贸逢集。每到这一天,乡民们怀揣血汗钱,或者挑着舍不得吃的鸡蛋瓜果来集上卖,换些日常用品。这一带好不热闹。逢集的日子,也是金毛虎一伙捞钱的好时机。在一家烟纸店的附近,金毛虎及三四个同伙

    手里拿着铜洋到处转悠,他们在选取捞钱的目标。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拿银元来店里兑换钞票。张阿虎一伙立即凑上前去。“哎!这银元是铜洋,你岂能不认识?”金毛虎粗声大气地说。一个同伙趋势夺过银元放上自己的铜洋。这掌柜不忍说是铜洋,可又不敢说是银元,惊慌之时,一个人把柜台上的铜洋塞给乡下人,假装斥责说:“你这种人,也敢用铜洋来欺骗人,赶快离去,万事皆休,不然带你到衙署去见官!”可怜乡下人被吓得晕头转向、心惊肉跳,拿着铜洋赶紧逃了,不逃恐怕手中的几块铜洋也要被这伙家伙弄去。

    这次张阿虎又在拱宸桥上碰瓷,一眼搭上收水钱回来的阿三和金绣,双方正僵持时,福来从此路过,当着众多围观者,张阿虎咬定那只碗是“明朝大德年间的哥窑瓷器”,然后指出哥窑是宋代名窑,到明代已经没了,大德则是元代成宗的年号,弄得张阿虎张口结舌,在人们的哄笑中狼狈溜走。杜掌柜得知此事,责怪福来太爱管闲事,不该得罪张阿虎这种无赖,说他是青帮头子陈三林门下的打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听了掌柜的话,陈福来也有些畏惧,但后来张阿虎替陈三林跟人争脚行,被打得好长时间起不来床,这件事似乎也就过去了。谁想到阿三今天又无意间招惹了张阿虎,看样子那家伙定是回去找帮手的,不想挨揍就得赶快跑。五个人径直向水铺跑。离古井胡同还差一个路口时,却见张阿虎与俩彪形大汉横在路中央。“往回走!”福来喊着便转身时,后路却被两个剽悍的家伙截住了。张阿虎跨前一步骂道:“小王八羔子,我们哥儿几个刚才白跑了一趟陆家坟,正想拿谁出出气呢。今儿老子擂死你们。”福来明白跟这帮人是没理可讲的,后悔没带上“金毛虎”王亚樵,眼下自己身边除了阿三,再没一个能打的,果真动起手来,必然吃亏。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围观的人一多,看有没有站出来打抱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