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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洛第8部分阅读(2/2)

始,他还没有建功立业,还没有遇上一个心心相印的女子,就这样被我误了去,他必是要怨我的吧。

    如此翻来覆去,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想了一夜,却仍没有半分决断。

    人的命运在帝王的专权下,变得多么卑微,我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是——不甘心呐,虽然当初嫁与南宫澈也并非十分情愿,但终究对未来还存了些念想。可是眼下……皇帝那双时时冰冷而阴鹜的眼眸仿佛就盯在我的后背心上,只要一想起,便禁不住冷汗涔涔。而这华贵的宫殿高墙,更是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竟真要妥协了去,住进这华丽的监牢,伴着一个曾经是我公公的男人终老么?

    “天命真女?”我咬牙念出这几个字,在唇齿间细细碾碎了。那术士到底为何要这般害我。忽然,脑间闪过一丝惊念,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会的,苏伯伯怎么会害我,我净在胡想些什么。

    门口传来小心的叩门声,我没有理,在床上缩了缩身子。过了一会,我听到门被轻轻地推开,有软底的鞋子沾在地面上的声音。

    “王妃殿下?”这声音……我仔细一听,几乎从床上跌下来。

    “小,小栗子?”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唉,是奴才。”小栗子听着我的声音,方才敢放开了步子上前来。

    “小栗子。”我抓住他伸上前来的手臂,急切问道:“是七皇子让你来的么?”

    小栗子涩了声音摇头道:“不是,是奴才听闻……特特寻了空来看望殿下。”

    不是他。

    我刻意漠视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摆了摆手,再不言语。

    “殿下若有什么话要带给七皇子的,奴才倒可想办法传达。”约莫是见我低落,小栗子稍稍靠前来悄声道。

    心里陡然划过一道光亮,仿佛在溺水中抓到了一根稻草,我复狠命抓住了小栗子,两眼热:“小栗子,你能出宫对不对,带我出去可好,带我出去!”

    我听到他抿嘴吸了口气,一双手搓了搓,为难道:“殿下,您可知您这莲华殿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偏偏又没有一个是自己人,实在是行不通。”

    我怔怔地听着,手上已卸了力道,从小栗子身上掉下来。最后一根稻草在水里打了个转儿,跟着我一起沉了下去。

    良久,我换了平静的神情,对小栗子道:“告诉七皇子,我想着他。”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顿了顿:“还是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罢。”

    我差点忘了,南宫澈是有夺嫡的野心的,也许甚至不止。然而,眼下的情况,他若还对我有几分情意,我这句话也许就乱了他的阵脚,一旦冲动行事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倘若……我咬了咬唇,强逼着自己想下去,倘若,我在他心中并无分量,那么我说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罢了。

    想得通透,遂将头一仰,笑了笑:“小栗子,谢谢你来看我。”

    “主子。”小栗子语声似泫然欲泣,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了半天,只道:“主子若有什么事,只管差遣小栗子。”

    我淡淡应了声好,便让他退下了。

    他一走,我便起身栓了门。任钱姑姑端了早饭,在门口好说歹说,硬是没有放她进来。如此,午饭便也没有吃。坐在闭合的窗下,按了按其实早已辘辘的肚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明明知道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明明苦的只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赌一口气。就如同已经上了砧板的鱼,肚膛都被破开,却还是要打两下尾巴做垂死的挣扎。

    叹了口气,拾起手边的册子,认真翻看起来。这一看,倒真让我忘了饥饿,约莫是南宫澈记不得那星座传说中的许多人名,便干脆全部用周遭的人名代替。狮子座写了二王妃,天蝎座写了南宫律,双鱼座——在十二星座的最末,他写下的是“洛洛”二字。

    目光胶着着那两个字,竟想要从那字里看出些深意。不知他下笔时,笔触可有哪怕一瞬的柔软,心头又是否曾涌上一丝的怜惜。

    不觉间就走向了外间的书案,往砚台里倒些清水,以手拈了松烟黑墨,细致研磨。想起小时候爹爹说过研墨亦是研心,果然,手腕一圈圈地转开去,看着水渐渐成了夜色,且浓且淡,缓缓晕开。心也随着那墨与砚之间钝钝的摩擦,逐渐变得安详而沉静。直至磨得浓稠黑亮了,才从架上取了一支狼毫,饱饱蘸了,笔尖的墨浓得要滴下来,我才想起还没铺纸。遂赶紧将笔斜在砚沿,找得几张上好的玉版宣来用镇纸压好。

    因着自小没人贴身伺候,习字用墨从来都是自己准备,是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比之打包袱之时,不知熟练了多少倍。

    再提笔,微微阖目,张开,轻点了点,下笔如飞。

    涂涂画画,时间更是流水一样过去,直到屋内暗得已再看不清着笔之处,方才搁了笔。

    舒展了舒展身子,迈过一地狼藉的纸团,走过去开了门唤道:“钱姑姑,晚膳吃什么?”

    我几乎一天没吃东西,却并没有任何我所期待的动静。我早已想明白,就算是有什么,也不过是些强硬手段。皇帝不会因为我绝食就放我走,那跟让我饿死没有两样。

    既然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自己就越地不能轻贱了去。

    第三十九章 故人来(新年快乐)

    钱姑姑欢天喜地地唤人来点了灯,随后飞快为我布下一桌菜,我也没多看她,只顾低头吃了。吃罢跟她又讨了些纸,复栓了门去案前作画。

    一张,一张,一张。

    已经不记得揉了多少张纸,除了我站立的地方之外,案下早被洇染着墨迹的白色纸团占满。

    我揉了揉太阳|岤,其实并不着急,左右也没别的事做,只管凝神静气地慢慢画就是了。

    凭借着脑中残存的印象,勾勒、轻点、匀墨。又时时记着避免先前画废了的那些感觉偏差的地方。笔尖抖动间,衣袖也随着起落,萤萤然有火光错漏纸面,却应了那日马车上我眼里的一段光影。竟一瞬间福至心灵,下笔更肯定了几分。

    瑟兮涧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又说,彼其之子,美无度。

    只是,眼下心中游走的只有一场荼靡的流星碎雨——是了,他告诉我那叫做流星——不言不语,不思不念,自顾将幽深的天空划出一道道灼亮的伤痕,明了又灭,明了又灭。

    心思百转千回间,画已完成。

    我双手小心将它执起,吹吹干,放在明亮处,细致打量了,心里暗生欢喜。

    就是这个样子,那晚,我梦到的南宫澈,就是这个样子。

    没有色彩,只是素笔描就,这样的南宫澈看起来少了些轻狂,仿佛最温柔的时刻静静地拿了眼看我,唤我一声“洛洛”。

    我忍不住想要抚上去,却忘了正两手拿着画,这边手一松,纸张便轻飘飘地朝着下方的烛台掉了下去,我眸子一紧,连忙伸手去捞,哪想那火舌一下就缠了上来,还不及反应,面前已忽地窜起了火苗。我也顾不得灼手,一把将它抓过来扔在地上,又是踩,又是拽了帕子使劲拍打。所幸火势不大,一会就熄了。只是,我心疼地将它捧起来——火是从下面开始烧起来的,其实只卷了边,但我一通手忙脚乱的扑打之后,却让原本就未干透的墨迹沾了鞋印和帕子的边儿混成零落的痕迹漫布了满纸,连画中南宫澈的脸上亦有半个我的鞋印子。

    我用袖子使劲揩了揩,只越抹越黑,只好作罢。

    颓然坐在地上,只觉得方才才稍缓解了些的心情又复低落起来,无力感遍布了全身的每一处。

    望一眼画上南宫澈黑乎乎的脸,我苦笑了一下。

    统共就这么一点安慰,竟都不肯给我么?

    呆呆地坐了半晌,除了萧索还是萧索。地板的凉意却点滴地沁入皮肤,提醒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砚台中的墨光泽乌亮,在灯底下一闪一闪的。我提了口气,又靠上去。将烧残的小像掐了挂着纸灰的黑边,放在案上抚平,仔细折了,方揣进怀里。

    虽然脏了些,但好歹眉眼还是看得清的。我心里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又提起笔来。

    再画一幅,若这张画的更好,就把那张丢掉。

    ……

    ……

    再画一幅。

    再画一幅。

    不知道重新画了多少,案头堆起的厚厚白纸一点点落下去,我却再没画出南宫澈的样子。仿佛先前的灵思,只是昙花乍然开了。心情也不能再如斯平静,随着每失败一张,便更焦躁一分。连带脑中存着的梦里他的样子,都越晃荡得看不清了。画到最后,脑子里嗡嗡的,索性扔了笔。

    就在我闭了眼睛试图静静心神的时候,窗棂子上传来了一长两短的叩击声。

    我浑身一颤,只愣了一瞬,就赶紧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开了窗。一股子冷风灌进来,我眯了眯眼,一柄薄刃陡地贴上了脖颈,来人已跳到了我身后。

    “关窗,往里去。”这声音和场景都似曾相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好先听他的。

    待进了里间,那人却古怪地笑了两声,道:“小丫头,数月未见,却不想变了一番光景啊。”

    “数月未见……果然是见过的,敢问阁下是?”我心下思量着此人的来意,小心问道。

    他的声音仿佛压着一丝怒火,却冷冷的:“你那步法倒不错,可惜差些火候。”步法……稍一想,脑中顿时清明,竟是那晚出现在我天颜居的那个!难怪他会知道我跟哥哥一长两短的暗号。

    想起那晚他的只言片语,心里一转,稍微松快了些,他不会杀我,或许还有求于我,思及此,就也不再急于计量如何脱身。

    “阁下也忒大胆了些,这可是皇宫。”我似笑非笑道。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再不答话,我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后颈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无尽的黑暗,我抱住肩膀大步地跑着,跑着。心里仿佛是恐惧的,细细想了,又觉得不是,麻木得很。

    黑暗仿佛没有尽头,直到看见了那一对年轻的人儿。

    周遭的黑暗突然泛起了浅浅的萤光,少年银色的头凌乱地披散着,面色苍白,嘴唇开合,惊恐地对女孩说着什么。

    前方似乎有更加耀眼的光芒逼近,来不及看个仔细,那光芒已经将眼前整个吞没。

    巨大的白色光芒里,仿佛整个人都盲了,五觉也一通混乱,耳边若有若有的惨厉尖叫、哭喊,一晃神,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心里却清清楚楚地觉着忧伤一阵一阵地流过,没来由的,就这么像泛滥的河水般呼啸而过。漫过了,就空得紧。仿佛失去了什么,仿佛世界也在这白色中死掉了。

    有什么东西仿佛滴在了我的眼睛上,热热的,那气味让我想哭。

    艰难地睁开了眼,白光褪去,现实中仍是沉沉的夜色。那人正挟着我在屋顶树杈间狂奔。摸了摸眼皮,浓浓的血腥沾了一手。我身上各处并没有伤,这血是他的。

    大略看了看,已经离了皇宫。身后离得不远的脚步声,沉重而杂乱,看来追兵甚众。

    “城郊六里处,过了小河,有片梅林,后边有个庄子。到那去。”我低声说。

    那人脚下稍作迟疑,闪身跳进一处稍低的阁楼,疾走几步又蹿上旁的屋顶,如此绕了一会,纵跳间便朝着我说的方向飞奔而去。

    -----紫眼睛的话--

    今儿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年初一,紫瞳给大家拜年了!

    另外,呃,那个,报告个情况……之前明显高估了自己码文的速度,存稿用光……今天的加更可能赶不出来了。求你们原谅我吧!我迟些初四初五的一定补上,谢谢善解人意的姑娘们,挨个亲一下。_

    ps:那两句古文是形容男子美貌滴,典出《诗经》,貌似头一句不大好懂,其实我也是临时看到拿来凑凑,汗,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百度下

    第四十章 天锦庄

    黑色的夜,为种种蠢蠢欲动的和阴谋披上了掩饰的外衣,看起来安静极了。

    梅林里满是干涩的枝芽,还没到它最好的时节,只隐藏了色泽七七八八地错落着。深处,一户人家亮着点点光亮,往近了去,会看到门楣上一面雅致的牌匾。

    天锦庄。

    庄内,几个灰衣的下人正急急地捧了药材往厨房去。

    “小小姐,这人?”张伯看了看床上的黑衣人,蹙眉道。

    我亦望着他。原本蒙在面上的面巾已被除下,只是我仍看不清他的样子。上衣也尽被除去了,露出结实的肌肉纹理。一道白布从肩膀一直缠到肋下,隐隐地透出来殷红的血迹。

    我皱了皱眉,对张伯说:“不要声张,找个可靠的画师来,将他的样子画给我。”自打给南宫澈画了像,我现这委实是个好办法,以前怎的就没想到呢,不然也不至于连自己的样子也不晓得。我暗暗思忖着,等那画师来了要不要给自己也画上一幅。

    张伯闻言去了,我也帮那人盖好了被单,踱出房门。

    空气里是自由开阔的味道,我深深吸了一口,微微冷笑。那男人倒谨慎得紧,一路带着我到了城郊,却不靠近梅林,只找了个暗处观察。要不是他中了一箭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眼下我怕是还跟他一同在那森冷的河水里泅着。

    本想自己独身脱逃了的,众目睽睽,我是被刺客掳出了宫,不是我自己逃的,也不是爹娘救的,皇帝无从降罪,其实甚好。可回身看见他捂着胸口奄奄将头靠在溪水边,心下终究不忍。只好去庄里找人来将他救了回去。

    自打出了城,就再也没听到追击的声音,想来这人逃匿的本事和轻功一样的好。可再有本事,中了箭,还不是落在本小姐手上。我弹了弹袖口的灰尘,心里颇有些得意。同时觉得,呃,该洗个澡,这一路奔波的。

    一面想着,就招了一个下人来吩咐了去给我准备热水。自己则慢悠悠地散步回卧房去。

    这天锦庄是出嫁时家里给我的陪嫁之一,相同的产业还有两处,只是都不在京城。当时娘亲不放心眼睛不好的我一个人嫁过去,硬要塞派给我一众陪嫁的婆子、下人好有个照应。我却嫌烦,反正打小也没这么多人围着我,早习惯了,干脆将这一干人等打到了几处别业,倒省了再另找人打理。

    要不要知会爹娘和南宫澈呢?我有些踟蹰不定,总怕再给他们惹上祸事。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还真是迷茫了。

    站在空落落的院子中央,抬起头来,除了迷茫,心里还有些不镇定。尽管这庄子也是自家的,那些下人却也只是在我待嫁的那些时日娘亲仔细挑选时约略见过几面,并不熟稔。想想这竟是我第一次独自站在这外面的世界里。

    “小小姐。”不知何时,徐妈已笑吟吟地立在身旁。

    我目光一温,漾出一丝笑意,对她点点头。论起来,从我还小的时候她就一直负责着我天颜居的洒扫和其他粗使活计,倒是与我最为亲厚的一个了。

    “夜露重,小小姐还是赶紧回屋去吧。”

    我嗯了一声,随她一道走了。

    “徐妈,在这里过得还好吧?”我随便拣了个话题说。

    “哪能不好呢,本来我就是个做粗活的,渐渐年纪大了吧,这腿脚也没往常灵便了,总想着也不知道还能再干几天。现在到了这边,管了厨房,真真是不知轻松了多少,这都是托了小小姐您的福啊。”徐妈脸儿红红的,自顾絮叨着。

    我执了她粗糙的手掌,笑道:“应该的,辛苦你照顾了我那么些年。”

    “不辛苦,不辛苦,能照顾小小姐也是我的福气。”

    我复笑了笑,不再说话。心里犹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这里虽好,却不便久留。也不知道皇帝的派出的搜索人马能容我几天时间准备?

    “小小姐要不要去见见那个人?”徐妈轻轻道。

    “那个人?”我的心竟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嗯,听说也是您出嫁的时候随着的,却不跟我们一样是下人,以前也没在府里见过。对了,他就住在您隔壁的院子里,只是人不大好亲近,倨傲得很。”

    我想了想,说:“既不是下人,被我打到这来约莫是不大快意的,没准是爹爹为我请的护卫。”

    护卫?无意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