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一手摸了摸嘴角的位置,放下时,指尖上沾着些许血迹,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背身一转,将南宫澈护在身后。
“你这是做什么?”我对着羽山亦,本来已滚到嗓边地喝斥,因猛然想起方才正是他出手救了我而变成了略有心虚的埋怨。
肩上被轻拍了拍,南宫澈低头缓声对我道:“这一拳是我该受的,都怪我不好,让洛洛受惊吓了。”
这原本应该是一句很美妙的情话,就算不足够美妙,也该是窝心的。然则南宫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舒缓,气息均匀稳定,不过一瞬间,言语之间已不复方才那番泫然欲泣,更仿似从不曾生过一般。不知是我太过敏感,还是怎的,原本几乎出自本能的对他地维护之心,轻微地扭了结,微起波澜,就这么慢慢凉了下去。倒不是说我希望他有多么失控,或干脆跟羽山亦大打出手,只是,只是,至少不要让我突然有种错觉----他的担心,都是假地。
将南宫澈放在我肩头上的手轻轻拨下来,我冲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羽山亦咧嘴笑笑,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羽山亦的眼角挑了挑,目光在我与南宫澈身上游走片刻,便也浮出一抹浅笑来,点头说了声:“好。”
“这几个人,给叶将军送过去。”我与羽山亦先行踏出屋门,南宫澈这边话音方落,几个黑衣人便不知从哪儿平空冒了出来,一溜儿地进了屋,然后我便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与沉闷的惨叫。不大一会,南宫澈悠然踱了出来,借着被树影斑驳的月光,我清晰地看到他染血的袍角。只是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那三人的下场我早想地到,断手,或是断脚,不过肯定死不了就是了,这个时候,我也并没那么多泛滥地同情心给他们。脱身之后再去回味这事,只觉得他们那什么争吵什么打斗其实都刻意得很,一开始他们就不敢碰我,这是一出戏,他们以为自己唱了主角,其实却只是个炮灰,而隐藏在这个事件的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毋庸我多费神思,相信南宫澈很快会找到答案。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地是……
“羽山亦,你怎么会在这?”
银男子弹弹袖口,道:“我等不到你的回信,也不见十三回来,城中又起了动乱,我生怕你是出了什么事,一着急,就来了。至于怎么会刚好藏身在那里,先前我还觉得是耻辱一桩,现在想来,其实是宿命使然。”
说着,羽山亦斜睨我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我便也跟着笑了笑。
“真是多亏了你,不过……”我蹙紧眉尖,手不自觉扶了扶后腰,“你给我解|岤就解|岤吧,做什么还非得见点血,真是。”
“洛洛,你受伤了?”南宫澈的声音在旁紧了紧。
我晃了晃脑袋:“不打紧,小伤而已,只是当时确实是疼得紧。”
羽山亦避开我的目光,尴尬道:“我本是控制着力道的,谁知道你会突然自己靠上来,说到底,还是你太任性了,逞什么强嘛。”
关于羽山亦一拳打上澈澈这个小情节,充满想象力的清霜洗阶童鞋在热火朝天的拼字中友情奉献了不同版本,我觉得还蛮好玩的,干脆贴出来,嘿嘿。
搞笑版:慢悠悠地敛了扇,正欲露出个倾倒众生的笑容,却见眼前陡然飘过一道黑影。“碰”地直击面上
虐心版:他叹了口气,一双深眸仿佛要将我的吸进去,他抬起头,捧着我的脸颊:“洛洛,我……”羽山霍然一拳击上他的面颊,南宫澈也不躲,任由鼻下一道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溢在他唇角上,那含笑的弧度沾染一抹鲜红,悲凉中夹带些许温柔……
不良版:羽山哪里容得南宫澈抱着我,挥舞双拳就往南宫澈面上打。“打不着,打不着”南宫澈满屋子乱窜,羽山直接操了把尖刀直刺南宫澈面门:“老子毁了你这张俊脸,看你还拿什么诱惑洛洛。”南宫澈边跑边j笑:“话说,你不知道所谓诱惑是要靠床上功夫的么……”
第二卷 第四八章 肚子饿不丢人
腰上的伤其实很轻,只是那木头毛毛茬茬的,刺进去的时候难免扎了些小木刺儿在皮肤里,费了南宫澈好大一番功夫,才算给我尽数挑干净了。
“好了,进来吧。”南宫澈给伤处仔细上过药,然后抖开一床被子将此刻正趴躺在床上的我裹了又裹,方才一边慢悠悠踱去旁边净手,一边扬声对着外面道。我偷眼望他背影,总觉得周身一股淡淡的怨气。
“阿洛,你没事吧?伤口大么?可曾失血?”我还没将眼睛转过来,眼角一道白光,银色的身影已一下扑到我床前。羽山亦十指紧扣着床单,紧张地看着我,生生将一双狭长的眼睛睁了个滚圆。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将身子歪了歪,打趣道:“这伤可是你动的手,你还不知道轻重么,哪里就那么着紧了?”
他这才有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急敛了双目,垂轻叹道:“你哪里就晓得我在着紧什么了,你可还记得,我早先就与你讲过,你那眼疾乃是神魂分散所致,而这医治之法,相应地也就十分讲究个聚气凝魂。方才我在外间候着,想来想去,觉得那法子吧,本身我也不曾用过,也不知有几分风险,你若身上带伤,自然是不适宜的。”
“这么一点小伤,不至于的,统共不过也就出了几点血珠子,对吧?”我朝着正拿了巾子慢慢擦手的南宫澈扬扬下巴,道。
南宫澈却没应我,径自对着羽山亦冷冷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便罢了。现在这样也不见得就不好,又不是全然看不见……我可不会拿洛洛给你做试验品。”
羽山亦“霍”地站起来,鼻尖几乎要贴上南宫澈地脸,声音瞬间低了十分,如裹着刀子般:“不要摆出一副只有你担心她的姿态来,你以为我会置她于危险的境地么?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一切都能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进行,尽--善--尽--美。”最后几个字,他咬的清楚,一字一顿。
南宫澈稍退开些,宽大的袖子一拂,淡淡道:“那自然最好。”
我懒懒翻了个身。并不插话,于我而言,左右也等了这么些年,早一点亦或晚一点本是没什么所谓地。但是此刻明知道希望就在眼前,心中总是也难免有些殷切。
更何况……
我不着意地瞟了一眼南宫澈……更何况,我很想看看他。
有了太多的前车之鉴,闹得我现在对他总是有些杯弓蛇影,心里一面爱着,一面又总是撇不下心防,生怕再被他不知不觉地算计了去……尽管他也说过那么一番表白的话,可那又有几分真假呢,须得掂量。
这些个想法刚碾过脑际。转瞬又暗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该看看他的吧。至少对对我那画像的样子也好啊。
再抬头时,那二人已站到了窗下,烛火剪出他二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形态美好。羽山亦蹙着眉头手中拿了张图说着什么,我也听不大分明,只看南宫澈一会点头,一会又对着那图指指点点,看了一会,只觉得脑袋渐渐昏沉起来。火光在眼睛里跳动。眼皮却是重得再也抬不起来了。
也不知是先前受惊过度还是怎么着,我这一觉睡过去天昏地暗。待醒来时,仍是一室橘色灯火,让我恍然错觉我只是眯了眯眼,并不曾真的睡着,可南宫澈分明换了月白色地长衫,手握书卷,一人独坐。
我支起身子来坐在床沿上,他倒仿佛看得并不是十分入神,不过床榻轻微响动,便转过身来。灯火明明寐寐,将他错落出一身温暖光华,我浅笑了笑,对他伸出手来。
“你醒了。”南宫澈将手中书卷放下,起身向我走过来。
我点点头。
本想问问就我眼睛的事情他跟羽山亦商量的如何,还有那个掳人事件有没有调查出些眉目,可还不曾开口,肚子已经先一步出了响亮的声音。
“咕。于是我听到他强忍住笑意,俯下身子来对我说:“洛洛睡了一天一夜,确是该饿了,还好我早让厨房给你备着吃地,现在就叫人送过来可好。”
我面上羞窘,也不好意思应得太热切,干脆不吭声,这时肚子不争气地又响了一声,南宫澈轻笑了一下,便也不等我答话,径直脚步轻快地出门去吩咐了。
一天一夜不吃东西,是人都会饿的嘛,这倒也没什么丢人的,真是,嗯,不丢人不丢人。我一边默默宽解自己,一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刚随便找了件外袍披好,南宫澈便也回来了,我抬头看他一眼,自顾坐到桌前将那灯芯拨亮一些。
“那些饭菜放的时间有些长,这一会尽凉透了,重新热过怕是味道都变了,我想了想,还是着杨嬷嬷去重新做些简单的先送过来,你且再忍忍。”听听,这语气,倒像是我饿疯了多迫不及待似的,好吧,虽然我也确实是饿得厉害,可他这么一说,总归是让人不自在,当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也不看他,继续拨那灯芯,只是另一只手肘不经意地压住了肚子,以免再有什么声响……
“叶清华那边……他不打算再等,计划三日内攻下皇宫。”南宫澈挨着我坐下,漫不经心道。
我的手一颤,连着指头底下的火苗也抖了一抖。
他倒似浑然不觉,继续道:“战机不可贻误,他这么定下了,我也没什么异议,只是怕到时候分不出心来照顾你,所以我跟羽山亦商定,还是先由他护着你和岳父岳母大人去仙凌暂避,正好,也方便你恢复眼睛。”
想了想,他说的其实在理,而且,若是在仙凌,爹娘也必定可以得到更好地照料。只是我又实在舍不下亲眼见证这王朝更替的机会,既是报仇,若不能血刃仇人,至少也得看其溃败、看其潦倒,从巅峰跌落,一无所有,生不如死……不然,这仇纵是报了,也太不痛快了些。--心虚的分割线--
万恶的过渡章节啊……写得我都要抽搐了,昨天又被编辑大人抓包,现我不勤奋的事实,仰天长嚎,嗷呜……这两天在生病,一阵一阵地烧,头晕乎乎的,太难受了,希望赶快好起来,把第二卷结了,咱就进入新篇章了!哟西!
第三卷 我蠢蠢欲动的爱情就要飞向你 第一章 仙凌好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关于仙凌的胜景,早就听了无数,在我想象中,那里绿树环绕,燕子翩跹,随处都可掬一汪清水,金鱼摆着尾巴从手边悠哉悠哉地游过去。随意一处人家,敲门而入,便有满院桃花,粉粉白白的花瓣缤纷而落。自然,还有那白衣英俊的少年,划着小舟,在雾气蒙蒙的湖面上等着心爱的姑娘,日升月沉地唱一支情歌。
心中描画着这样的景致,抬手撩起车帘,头还没伸出去,一股子冷风便急急灌了进来,让我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手一哆嗦,将帘子落了回去。
“竟还没到么?”我不自觉便嘟起了嘴,回头冲着娘亲软声撒娇道。当日里,我到底还是应了南宫澈,带着爹娘暂避仙凌,而哥哥则执意要留在京城,我明白他想什么,就也没再多说。从京城到仙凌,足有几千里之遥,这一走,就是一个半月。虽然旅途颠簸,但南宫澈事先准备得颇为周全,物品、药材、路线这些都是由他亲自打点过的,再加上羽山亦一路上照顾得也分外用心,眼见着爹爹和娘亲的身子倒是一日比一日的有起色了。
娘亲是在离京那日醒过来的,将将醒转之时,很是恍惚了几日,喂她吃东西也晓得张嘴,说话的时候也会听,就是不认得人,也不说话,原本一双弧线优美的凤眼目光浑浊得很,连着眼角也耷拉了许多,这让我心中对南宫行那老匹夫的怨恨增长之余,也平添了一些凄凉之意。脑中时时记起记忆中她经年累月神采奕奕的样子,帮陪我在院子里抚琴,打趣我与南宫澈……越是快乐的片段想起来就越是伤情。伤情过后,便是绝望。就在我已经做好了娘亲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准备时,没想,一日午后,她却突然好了起来,认出我时,眼神清明。抱着我大哭了半日,然后便完全的清醒了,只是身体依然十分虚弱,每日里总有大半的时间用来昏睡。
此时,娘亲正斜倚在马车后排地软垫上闭目养神。听见我说话,便缓缓张开眼睛。宠溺地笑笑:“都走了这么久,怎么就这几天看你格外着急似的?”
我抿嘴笑笑,蹭过去依着她坐好:“也没有,只是我听说仙凌四季如春,我总估摸着这几天就要到了,偏这天气一丝不见暖和的,所以才有点犯急嘛。”
对面的羽山亦听了,眉头微动,便也将帘子掀起一条缝来。朝外面瞅了瞅。少顷回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很是错杂。
“怎么了?”我直觉不对,赶紧拉住他衣角紧张问道。
“其实……到了。”羽山亦眼睛弯弯地。嘴角噙了丝若有似无地笑意。
“到了?到哪?”
“你心心念念地江南啊。”约莫是见我一副不信地神情。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窗外。补充道。“我方才若没有看错。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仙凌城外。”他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掀开帘子指着不远处一座白石牌坊给我看。
“三孝牌坊!”我惊呼出声。
我虽自小就没出过远门。但书却是读得不少地。也许是因着一种弥补缺失地心理。足不出户。便偏爱地理游记方面地典籍。是以对各地地古迹建筑风景名胜倒是分外熟知地。而关于仙凌。其中最为著名地景观之一。便是这“三孝牌坊”。说起这牌坊地缘起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世代至孝地老套故事罢了。真正让其声名在外地反而是建造这牌坊地精湛工艺。以及其口口相传地神奇力量。
凭心而论。这牌坊并不算极美。比起在京城里见过地一些琉璃牌坊。既不够华丽。也不够精巧。只是胜在大气。五间六柱十一楼。均以纯一色地汉白玉雕制而成。飞檐斗拱。柱石之上盘踞着狮子与牡丹。形成一种奇异地和谐美感。
羽山亦点了点头,笑道:“可不是,照这么看,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就能到了。”
他这话一出,却让我那因看到传说中地景物而稍微雀跃了些地小心肝又瞬间凉了下去。恹恹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将肩膀上的貂皮披肩紧了紧,这江南的冬天委实让人有些失望啊……
手背上突然一暖,抬头对上娘亲笑意盈盈的眸子。
“洛儿给娘亲讲讲这三孝牌坊的故事可好?”
心里知道娘亲这是看我失望,故意给我逗乐子,但这份心意终是不忍点破,只好强打起精神将那老掉牙地故事细细说了一遍与她听,娘亲听得仔细,我讲着讲着便也兴致盎然起来。
“神奇力量?”娘亲轻声问。
我勾了勾下巴,将声音放得飘忽,道:“据说这牌坊有那乐家数代孝子的魂灵庇佑,不忠不孝之人可是万万过不去的……这牌坊原本是建在路当中的,行路必经之所,有个虐待老娘的富商就是生生在这牌坊底下被一道响雷劈死的,后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百姓对它都敬畏得很,却是不敢轻易走这条路了,当地的父母官觉得不是办法,才做主焚香做法之后将其移到了路边上。”
娘亲双手合十,闭目默念了一会,方道:“老天有眼,石亦能通灵。”
我不知道娘亲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比如影射我们一家的冤屈终会得以昭雪之类,但是这倚靠天命地说法多少让我觉得软弱了些,遂翻了翻眼睛道:“那富商之死兴许只是个巧合罢了,人之畏惧地源头始终还在内心,亦不是每一道天谴都能刚好劈到该死的人头顶上去。”如若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从下面走呢?或,他们心中根本就是模棱两可,到底有没有不忠不孝,怕是连自己都没法给自己一个答案。而如果老天真那么公正,这牌坊倒显得可有可无了。
娘亲笑笑没说话,自顾又阖上眼,我挑了挑眉毛,推一把在一旁出神地羽山亦,信口问道:“你呢,你可信什么因果轮回,善恶有报?”
也就是随口一问,哪知他竟似受了惊吓般浑身一激灵,弄得我那只落在他身上的手倒尴尬得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