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死者又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讲述他们的真实呢?回首过去的人是不能避免被终结之感所攫取的。曾经的爱和恨都已经被时光磨灭,犹如被夹在厚重书本里的花朵,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形貌。
现在他可以平和地、笃定地、不带一点怀疑地,对着许多年后的忍者们宣告着:
“柱间的世界是错误的。”
犹如他追逐至今并试图否定的,只有那一个男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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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今ならば
今ならば
千手柱间一直觉得,在第一次见到宇智波斑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那是一场御神能。
柱间虽然年轻,却有着非常老气横秋的爱好(扉间语),不像是现代人,反倒像是某个更古久的灵魂错生了世代一般。但不管家里几个弟弟怎么取笑,柱间自己还是任性而为一如既往,似乎也不介意别人怎么评价。虽然千手佛间的本意是想要让他继承家业,但是柱间自己志不在此,系之后一直在写作,很快拿下某社的新人奖,作为新人作家出道、朝着小说家这职业一条路走下去了。这令得他的父亲也并不好再说什么。
而柱间便继续过着他悠闲的生活:造访古迹,读书,写作。之前曾经受杂志社邀请写过一系列能剧的稿子,因此在他的编辑凑巧得到御神能的票的时候,转手便送给了柱间。
“我也看不出趣味来,还是交给老师你吧。”
“只要不让我写稿子就行。”柱间开玩笑说。
御神能带有供奉神明的性质,而选取的剧目也往往和神社供奉的神明相关。作为严岛神社的分社,首选的剧目自然便是《敦盛》。
当日的仕手是宇智波家的年轻演员:当家宇智波田岛的儿子。和盛名在外、有人间国宝之美誉的宇智波田岛不同,这位新演员资历尚浅,尚未在能剧界闯出名声,因此本来柱间还抱持着某种疑虑,担心他的技术尚未圆熟。
而事实恰恰相反。
在空白的舞台上,青年缓慢而精准地舞动着。即使一切都被掩藏在无法传递任何表情的能面之后,柱间却无法错开半分视线,犹如在翩飞的衣袖、展开的折扇和细微的一趋一止之间是分明的悲喜,也是不可止抑的物哀。
在错杂的鼓声、缠绵的笛声和囃子方的歌咏中,他如被魇住一般注视着台上的仕手。
——那个人是谁?
尽管在进场之前看到过出演名单,然而那个名字却像是从脑中掠过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被记忆的手指所捕捉捞起。这种失落变成细小的焦躁,就仿佛一旦记不起来,便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而演出结束后,宇智波的当家少有地带了当日的仕手重新登场谢幕。穿着黑纹付的青年一头长发不服管束地翘起,看似规矩驯良的礼节掩不住过分锐利桀骜的眼神。
那一刻柱间忽然想起那个从记忆中短暂消失的名字,如同一道启示的雷声在史诗中英雄们的头顶炸响,那三个音节在舌尖无声地滚动过去,像是一段熟稔在胸的祈祷。
斑。
他无声地呼唤着,像是呼唤一位分别已久的友人。而此时台上的青年视线无意扫过来,短暂地和观众席上的千手柱间撞在一起。
那是他们的初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