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拉拉魏楹的袖子,魏楹警觉的说:“做什么?不要拉拉扯扯的。”她这个样子一看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我一来是病着,二来也不方便出面。你找找国舅爷,就说请他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柳氏要了吧。”这也算是一等一的富贵处,柳氏的出身做妃子是太低了,多半是做宫女。而且有后宫之主记恨,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唯一敢逆皇后的意思的,还不怕她报复的,也就是她嫡亲的兄弟林子钦了。
魏楹也承认沈寄出的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让他求林子钦帮忙,实在是有点弯不下腰。
“回头人要是被皇后派人弄死了,咱们也太对不住十五婶了吧。”
魏楹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
他这里出,先着人打听了一番,正好林子钦今日也轮休,他如今是正三品的参领,今天便从京郊大营回了清远侯府。接到魏楹下的帖子,林子钦着实是愣住了,魏持己怎么会给他下帖子?难道是小寄借他的名义下的,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帮忙。自己那位皇帝姐夫,怕是又做了什么事了。
“来人,更衣!”
林子钦没有骑马,换了一身出门见客的衣服坐了马车出门,往帖子上写的窅然楼。紧赶慢赶的赶了,到了包间门口林子钦陡然感到有一些紧张,伸手扣了扣门。
门打开,露出魏楹的脸来。这还真是魏持己找他呢。
林子钦进,坐都没打算坐,“魏大人找我什么事?”
“小侯爷请坐吧,是内子让我找你求助的。”
一看魏楹脸上也有不情愿的颜色,林子钦乐了,过坐下。魏楹拍了拍手,酒菜便陆陆续续的都上了。
“什么事?说吧。”
魏楹言简意赅把柳氏和他们家的关系说了,“内子担心因为她的关系,我家这位亲戚会被人对付。所以想请小侯爷开金口进宫把人要回府上。”
林子钦沉默了一会儿,“她就这么确定皇后会出手对付一个秀女?”
“内子说她上次进宫遇上皇后,皇后面色不善的看着她。”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皇上近来做了什么吗?”
魏楹嘴角一抹冷笑,把皇帝要把东昌公主塞给他的事说了。
林子钦一阵无语,不过要是换了自己在那个位置上,没准儿能干出更出格的事来。真是的,怎么就便宜了这家伙呢?不过,她的眼光倒的确是好的。便是如此了,魏持己也是不离不弃的。
“这事儿我必尽力,只是能不能如愿就不好说了。”如今清远侯府一下子水涨船高,他也只有谨言慎行。这件事换一个人来说,他必定是不会应承的。也就是她,找个人来递话,一个铜板的好处都不给,他就要替她鞍前马后的出力。还是和自己的亲姐姐作对。
魏楹心情一阵复杂,半晌道:“多谢了,我先干为敬!”
回以后,沈寄看他脸色不太好看,便笑道:“让你你摆这副脸色给我看,早知道我就找别人了。”她看了话本无聊,便找了绣绷子出来慢慢做针线活儿。后宅的女人每天就这么度日,真是难为她们了。
魏楹也觉得既然找人家帮忙,帮的还是他魏家的亲戚,现在回来摆脸色是有点儿不合适。沈寄但凡有一丁点儿心思也不至于叫他跑这一趟的。
“给我做的,是什么?”他看着是石青色的,这是给男人用的颜色。
“不是给你的。”
魏楹挑眉,“那是给谁的?”
“给小包子的。”
“给他用得着这么稳重的颜色啊,可见还是给我的,是什么?”
“荷包,他用东西费,用深点儿的颜色经脏。”
一会儿到了晨昏定省的时辰,小包子隔着屏风贴心的问候沈寄,“娘,好点儿么?”
沈寄笑道:“娘好多了,小包子要听话,娘好得更快些。”
“听的。”
小芝麻从屏风后头把头探出来,看到沈寄气色好得很,嘟囔道:“娘,咱家得这样多久啊?”
“问你们的爹。”
刚进门的魏楹被女儿盯着,只好说:“快了快了。”
小包子看姐姐把头探了出,他便也跑过来跟着学,沈寄看着屏风那里冒出来的两颗小脑袋一时心酸不已。小包子眼见没人拦着,他就冲小芝麻身后咚咚咚的跑了出来,朝沈寄跑过来,抬起两个胳膊,“娘,抱抱!”
魏楹两步过来把他抱到屏风外头,“娘病了,你别靠过,看过了病气。”三叔祖父很喜欢小包子,要是这小子说漏嘴可不得了。那说不得就要撕破脸了。一边把小包子放到地毯上,一边对||乳|母道:“带他出吧,早些让他睡觉。”又拍拍小芝麻的头,“你也回睡觉。”
小包子扭头看着魏楹,“爹不走?”
魏楹心道,你还监督上老子了?
“你们先走,爹有几句话跟娘说。”
“我们也听听。”小芝麻笑着说。小包子便跟着点头。
“大人说话小孩子听什么听,赶紧的,回睡觉!”
虽然他把脸垮下来了,可是俩孩子根本不怕他。于是一边一个抱着他的大腿道:“听听嘛,一起听听。”
魏楹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一个四岁一个两岁,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瞪了采蓝和||乳|母一样,“还不快抱走!”
两人忍了笑过来抱着两姐弟往外走,两人开始还不 撒手呢,还是沈寄在屏风里说:“赶紧睡觉,别让爹娘操心。”
小包子怕沈寄操了心好不了,可又想跟母亲多待一会儿。小芝麻也想着家里事多她是姐姐得做榜样,只得松了手任由采蓝抱起来。她一松手,小包子抬头和魏楹对视了一小会儿,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里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包子还从父亲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小倒影,终于慢慢松了手,不甘不愿的走了。
魏楹坐到床边,“居然不怕我!”
沈寄失笑,“要不你试试三天一打五天一骂,他们肯定就会怕了。”
“那也就会远着我了。”他不是没见过同僚家里这样的父子关系,儿子见了老子就怕得不行。被沈寄劝着哄着和小包子小芝麻整天都在那啥,用沈寄的话说叫亲子互动,他一时还真是没法子虎着脸对孩子。
又过了五日,柳氏的消息传来,过了第二轮了。而林子钦也托人带话,他开口要人,皇后一口就拒了。说这是给皇帝选秀,除非落选出宫,否则谁惦记都是大逆不道。他说是进宫无意间看到,所以才开口的,让皇后成全也被打了回票。说那人什么来头她清楚得很,让他不要搀和。
其实就是个宫女,而且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五品末吏的女儿,以林子钦一贯的风流名声和他皇帝小舅子的身份,这事儿本来可以无声无息的就办了。皇后要是答应了,就会在第二轮让负责的太监把人黜落,然后人进清远侯府做个侍妾。最多不过和皇帝通个声气,以皇帝的性子,肯定是会答应的。
皇后待林子钦,一向是长姐如母。难得他开了口,便是身边得力的女官都不会拒绝。尤其他还在子嗣上有些艰难。沈寄头顿时大了,“看来,皇后是真的要对付柳氏,可是柳氏出事,于我却也无伤啊。”
于是在芙叶再派人来要瓜果的时候,她便让人回替她打听一下。芙叶的消息来得很快,说是宫里要派宗室女和亲南疆,选中了端郡王家的慧远郡主,但是郡主身体不大好,这是要找宫女陪嫁呢。还说那慧远郡主其实也是刚出炉的,是公侯府的庶女。
沈寄明白了,皇后怕是准备让林氏做这个代孕的陪嫁宫女呢。即便生下孩子,也是记在慧远郡主名下。就算不留子母,那远隔家乡数千里的南蛮之地,也得要了娇滴滴的林氏的性命啊。这些贵人好狠啊,一个慧远郡主,身为公侯庶女,身体还不是很好,就这么被家人舍给端郡王府替真的郡主远嫁南疆和亲。为父亲换得荣华富贵。而林氏,小小一个五品官之女,境遇比她还不如。皇后的手完全不会弄脏。
回头再把挑选林氏的缘由往自己身上一扯,不拘是什么,就算是说她沈寄品行高洁所以跟她沾亲带故的女子肯定也有为国献身的精神都好,林家还不得恨死她啊。十五婶无法交差,和她的关系肯定也得一落千丈。搞不好林家还会认为是自己为了巩固好名声把林氏给卖了,中间人就是芙叶。太毒了!
让林子钦皇后那里要人碰了壁,现在要怎么办?沈寄急得团团乱转。芙叶那里能不能太皇太后先开口把人要到她的宫里?可太皇太后会肯么?这种事说起来也是民族大义。只是慧远郡主再不济,还得了一个好名声,父兄也能得到朝廷照顾,日后家中更是有端郡王府照顾。可林氏能有什么?生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和亲的事沈寄拦不了,可是她不想林氏因为自己的缘故这辈子就这么毁了。这事跟十五婶还商量不着,她解释得清楚来龙脉么。要是娘家亲婶子还能说一说,婆家的,万万不能说。
魏楹一回来,看到沈寄愁眉苦脸的,忙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趁着他不在,三叔祖父他们来正房为难小寄了?不大可能啊,东昌公主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呢。
沈寄起先没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这会儿一跃而起,抓着他的袖子就把芙叶打探来的内幕消息说了。魏楹这才反应过来,沈寄之前为什么急着让林子钦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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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v 224 装病(3)
沈寄抓着魏楹的手:“现在要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把十五婶的小妹子给舍了。”
魏楹也挺犯愁,这事儿因他们家而起,而且十五叔十五婶对他们一向仗义,怎么都不能说就这么不管了。可是,国舅爷都亲自出马了,皇后却不肯通融。那就只有比皇后地位还高的人阻拦才行。
太皇太后?那个人老成精的,现在是人懒不想动脑子,要是真让芙叶找她,肯定稍一沉吟这背后的名堂就全知道了。太后,不用指望,她恨不得杀了小寄。那就只有皇帝了。
皇帝真的一无所知么?还是就等着小寄求他呢?想一想真是憋得慌。
沈寄自然也想到了这些,而且老早就想到了。魏楹是大男人,他的心思从来不往后宅多放。而且自家的后宅也的确是安宁得很。可是沈寄却是从那日进宫,皇后看着她的冰冷眼神就开始有了警觉。不然,也不会让魏楹找林子钦帮忙了。可林子钦如今是浪子回头,找找他倒还没什么。而且还是由魏楹出面的。皇帝那里,可是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个小家呢。
他们和高昌使臣联手,算是破了皇帝还没完全布好的局。可这事到底要不要求皇帝,沈寄等着魏楹拍板。她要是不救,日后这事儿就是他们和幺房的心结,即便十五叔不在意,可搁不住十五婶会啊。可要是救,求到皇帝那里,这口气她也好,魏楹也好,都不好咽下。
沈寄想了想开口,“如果事情搁我身上,我没有那么多忌讳。为了不,我可以把名声搞坏,说自己早有情郎。甚至更加破釜沉舟的法子我也不是干不出来。可这是别人的事,我们不好做主。尤其事情还没真到那步,柳家小姨怕是也豁不出。毕竟,她还在做着从最低级的妃嫔做起的好梦呢。”
魏楹看她一样,“也未必非得破釜沉舟。是因为郡主身子骨弱不好生育,所以打算选两个人做陪嫁的代孕。可如果柳家小姨被证明不好生养或者就是现在害场大病,那也就不会找上她了。”
沈寄捏捏鼻梁,“那是皇宫,咱们就算肯砸银子操作,可搁不住太医院的人肯定是更怕权势而不是更爱银子。而且此路不通,以皇后的身份她要做别的也很方便的。”
魏楹何尝不知道,只是要让沈寄求皇帝,他实在是……而且,这膈应人的事儿什么时候才算完啊。他家这些老头子,还有东昌公主,这都好对付。可是皇帝,他当前除了防守,扎紧自家的篱笆,还真是没办法。
看着魏楹的脸色,沈寄道:“这事儿也不是我的错,你别拿这副嘴脸对着我。要不,你就按照三叔祖父他们拟定的一二三实行吧。不过我告诉你,小芝麻和小包子我是不会把他们留给后娘的。”
魏楹的眉心都能打结了,“小寄,我们不是说好的么,不起内讧。”
夫妻俩既然商量好,下一步自然是实施。这事儿得抓紧,不然圣旨一下,甚至是消息走漏了再要操作都更麻烦。
这一日便由芙叶出面邀请皇帝到她府上松散松散。
皇帝停下朱笔,“搞什么名堂?”
旁边小多子心头也奇怪,芙叶公主上次给皇帝捎来一个信封,说是魏夫人让她转交的。皇帝随手打开,里头是一块砸碎的玉佩。当时皇帝的脸就变得铁青。这会儿公主又要做什么了?或者说魏夫人又要做什么?唉,回头把皇帝惹急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
芙叶心头其实对这个冷漠的堂兄是有点怕的,尤其上回替沈寄送了碎玉之后。
“就是看皇兄平素这么辛苦,请您臣妹府上看看歌舞,散散心。”
“有心了,朕没空。没事可以退下了。”
芙叶踌躇了一下,“其实……”
“朕没空听你吞吞吐吐的,有事说事。你要是有什么事找你皇嫂给你办了就是,不是国家大事别来找朕。”
“其实这事就是跟皇嫂有关的。”
皇帝挑眉,和皇后有关?
“你得罪她了?这个没事,你皇嫂自来贤惠,不会对你怎么地。你不用在朕这里下功夫。”皇帝已经很不耐了,将朱笔蘸朱砂。
“不是臣妹得罪了皇嫂。是皇纱小寄不顺眼,要整她们家亲戚呢。”
皇帝搁下朱笔,“你说清楚点。”
芙叶便如是这般的说了一遍。
给南蛮王指婚这事是皇帝提出来的,具体是皇后在操作。找的什么人他并不关心,倒是没想到被皇后利用找上了小寄的茬。
“是她让你来请朕的?”
芙叶点点头。
“要不然你也想不到朕辛苦,需要散散心吧?”
芙叶挠挠头,“这个,说实话,臣妹是有点怕皇兄的。”
皇帝盯着芙叶看了看,她方才那个挠头的动作做起来和沈寄很像。这两表姐妹因为母亲是双胞胎的关系,长得有六分相像。不过这性子,可是一点也不像。小寄是七窍玲珑心,可芙叶,这样的话也敢当着他这个皇帝说出来。
“朕对你不好?”上回把那块碎玉拿给他,他可是什么都没说过啊。
“没有。”
“可也没对你格外好过,是吧?”
芙叶又挠了挠头,皇帝笑了,放松身子靠在龙椅椅背上。
“皇兄对人是、是外冷内热的。”所以她才觉得,他对小寄的心思让人真是有些不好捉摸。也只有外冷内热可以解释了。
皇帝两手合拢,看着芙叶一本正经的坐姿还有挺得笔直的背,心头一叹。他那日跟皇祖母说芙叶不太像穆王叔,皇祖母却说其实一根筋的性子还是有些像的。只不过穆王毕竟是宫里长大的,除了她跟先皇,其他人很难有机会看到他一根筋的时候。芙叶却是要外露得多。
当时皇帝很惊讶,他记忆中的穆王叔是英明神武的大将军王,怎么在皇祖母嘴里却跟 芙叶一样是一根筋?
“你不用怕朕,当年穆王叔待朕极好。就算不会像你安王兄那般关怀入微,却也不会为了些小事跟你过不。”
芙叶笑笑,“哦。”
“回吧,朕小时候就很喜欢上穆王府玩。这一晃,的确也是一二十年没过了。你别准备那些俗套的歌舞。”
芙叶站起来,“是。”
脚步轻快的出了御书房,芙叶微微一笑。看来,皇兄果然是外冷内热的。她来此,当然不完全是为了帮沈寄的忙。上次把皇帝给得罪惨了,她心头也有些怯。毕竟她只是破格晋封 的公主。就是黛月姐姐,身为皇帝唯一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怕如今也不敢得罪这位皇兄。
而她自己,从前和安王走得很近,心头也有些怕皇兄登位后会记在心头。所以,她其实也是在试探皇兄的态度。现在皇兄看穿她的心思,很直接的表态了,她心头也就安稳了。
第二日休沐不用上朝,皇帝换了便服往芙叶公主府散心。站在府门前,当年的往事涌上心头,也是感概良多。穆王府是他当初出宫最喜欢来的地方。
芙叶果然没有搞什么俗套的歌舞,而是让人上了场剑舞,纵横三十六个舞者,身姿婀娜,舞步蹁跹。倒是显得英姿飒爽。
皇帝失笑,当年贺妃以一曲剑舞得宠,如今倒是人人都以为他喜欢看女人舞剑。这样软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