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他来找我那天刚好下了一场大雪,我在外面练完功,回到家中,发现我夫人没在家,料知她必是去了一趟娘家,返回途中遇着大雪,故而迟了,就想出门去找她,黄三通径直走了进来,一见到我就喊:‘我带了件宝贝来,你要不要看看?’我心想:任凭你带来的是什么宝贝,大雪漫天,山路难行,我得先找到我夫人再说。我正准备离开,黄三通说了一句话,‘元气久氤氲,化作水火土。’我心想:这话说得虽是有道理,却也只是平常之见,可也算不得什么宝贝。”
“等我走到了门外,黄三通又说了一句,‘柔弱可持身,炼神常虚静。’我一听,倒是与我的心意甚是相合,却不知道该当如何才能做到‘柔弱可持身’,又如何将自己的心神练到虚静。我一边走,脑子里一边不停地响着这两句话,最后我实在按捺不住,转身跑回了家,见到黄三通就问,‘接下来是什么?’”
“黄三通似乎料定了我一定会回来,只是笑嘻嘻地和我说,‘心空身自化,随意任所之。’我越想越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简直妙不可言,就对他一伸手,说:‘拿来给我看。’黄三通并不推脱,掏出一本手卷给我,便是《洗髓经》。我自是久闻其名,当即翻阅起来。我才翻了头几页就隐隐感觉,这本手卷上所述的武功与平常的练功法门大异其趣,似乎开拓了一个全新的天地。可是如何能够走到那个天地当中去,一时之间却是无路可寻。我越读越有味,越想越入迷,浑然忘了时辰。”
孟去病心想:你为了《洗髓经》,竟把自己的夫人忘在了脑后,果然是个武痴,若是我爹,就断然不会。不过他只敢在心里想,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恭恭敬敬地静坐倾听。
独孤小花说道:“那天晚上我夫人很晚才回来,我见她身上湿透,裙琚上满是泥泞,方才想起来竟是忘了去接她。我夫人却甚是通情达理,只说她走得乏了,想要早点休息,让我不必理她。我想这当然最好,便说了声‘夫人早点休息’,又与黄三通继续研读,想要尽早把这本手卷上的道理悟透。”
“可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甚是艰难。连着五六天,我每天茶饭不思,躺下来脑子里也是不停地翻腾书卷上的字句,就索性和黄三通一道住在了书房里。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想得头疼,在院子里静坐,才发现我夫人神情甚是憔悴。我问她怎么了,她对我说,那天晚上回来之后,她大病了一场,如今已经好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就对她说:‘再有几天,我一定能想明白这本手卷上的道理。到那时候我好好陪你出门一趟,一路游山玩水,不尽兴便不回来。’我夫人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我猜她是不信我说的话,便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兑现,可是接下来连着过了一个多月,我和黄三通依旧是毫无进展。不仅毫无进展,反倒是我们两个人每每各持己见、争论不休,连开头两页都没有参悟明白。”
“到最后,黄三通对我说,‘看样子,单凭我们两个人的修为,要弄明白《洗髓经》上的道理怕是不够。我有一个主意。’我问他什么主意。他说:‘我想把武林七大门派的掌门一起邀来巫山,大家各凭本门武功心法,一道来参研这本手卷。’我心想:武林中人得了武功秘笈都恨不得一人独占,哪肯与别人分享?黄三通竟然有这番胸襟,倒是令人敬佩。当即说道:‘《洗髓经》原本是你得到的,你肯邀齐七大门派的掌门一道参研,当然是最好。’”
“黄三通说干便干,当即修书七封,命手下的教徒分别送给了少林寺方丈玄悲大师、武当派掌教真人洞灵道长、天台庵主持定清师太、泰山派掌门岳擎天、雪山派掌门叶孤鸿、丐帮帮主成无涯和神剑山庄庄主江青峰。那时候光明教只是一个小小的帮派,黄三通名声不显,怕是书信送到,人家瞧之不上,特意在每封书信的末尾附上了《洗髓经》开篇的一段话。这七个人在武林中名气最大、武功最高,以他们的武功修为,看到这段话,必然会舍下一切,赶来相聚。”
“在等这七个人来的时候,黄三通对我说:‘你家地方逼仄,可没法安顿七大掌门,不如我让人去乌云顶上盖一座竹楼。等人到齐了,我们一起住在竹楼之上,仰观天象、俯瞰山川,大有遗世独立之慨,正合于参悟这本旷世秘笈。’我说:‘这种事情你不必和我商量,只管去做就是。’那时候我心里就在想:若要读懂一册书,你得弄明白写书之人究竟是什么人,因于何种机缘才写了这册书,惟有悉心揣摩他的所思所想,才是参悟《洗髓经》的门径所在。七大掌门一时半会来不了,黄三通又要忙着指派人手修建竹楼,我便正好搞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写出了这本《洗髓经》。”
“因是之故,虽说接下来一段日子我没有再读《洗髓经》,却也是每日翻检各种史书、笔记,忙得不亦乐乎。我心里想:许给我夫人出门游玩之事不知道又要耽误到哪一天。我心中惭愧,便越发地躲在书房里,不敢出去,免得碰到我夫人。好在我夫人也从不进我的书房,每日里只是吩咐下人送来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