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飞到远处杨柳青烟下掩着的屋檐。
谢衣将摊子上刚买的鱼糕放到阿阮手里,两人沿着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往山中走。
谢衣哥哥,谢衣哥哥!
何事?
你们凡人都是怎么算辈分的呀,我可是神仙,比你大好多岁,为什么还要叫你哥哥?
呵,阿阮可是不服气?
……嗯……
那阿阮是想做长辈?
也不是那样……
……你可知道,这世间有哥哥的女孩子都是最受宠的。
最受宠?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阿阮快跑了几步跟上去,谢衣在前面转过身来等她,逆光中她看见他的笑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似乎有点怀念,也像是感伤,然而无论是什么都在春日暖暖的阳光里融化了,变成一片和这阳光一样暖暖的温柔。
[循迹]
太初历六千五百九十九年。谷雨第二日。
流月城。
沈曦抱着布偶兔子从卧室里追出来,跑得飞快差点在地毯上绊个跟头。
华月回过身去扶住她,说了句“小曦听话”,却见小姑娘完全没在听,眼神越过她一直望着沈夜。
沈夜便也回来,俯下身去问,小曦还有什么想说?
沈曦摇了摇头,朝他张开手臂:哥哥,抱一下再走。
沈夜伸过手去将她抱上肩头,替她把垂下来的长辫子拢了拢,两人对视,沈曦露出甜甜的笑。抱了一阵,沈夜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低声说,小曦乖,哥哥晚上再过来陪你。
说着将她放下地来,动作轻得像托住一片飘落的羽毛。
华月在一边看着,想沈夜对这个妹妹予取予求,就算她有什么天大的愿望他大概也会不问缘由地满足。然而以沈曦这样的情形,她又能想要什么,只怕是想让她提个要求都不可得吧。
仔细想想,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事情莫非还少么。
透窗而入的阳光在兄妹俩的侧影上洒下柔和光晕,看上去和那些平凡却温馨的人家毫无二致。
从沈曦处回大祭司殿,两人直到进了殿内才停下来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流月城虽大,却有一个砺罂在暗中窥伺,虽然这魔物平日都躲在矩木之中不现身,想起来却仍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
华月将各项事务一一回禀,又说到前次投放的矩木枝似乎已经失效,砺罂似有不满。沈夜点点头,说投放矩木枝之事暂且不必心急,族民熏染魔气尚需时日,此时不压住砺罂气焰,日后怕是要得寸进尺。
华月本也是一样的意思,可真听他这样说了却又担心起来。
沈夜看出她的想法,笑了笑说不需多虑,砺罂须得吞噬大量七情才能增长魔力,眼下不敢造次。
看他神情自若的样子,从容得好像这数十年都从未变过。
然而他越是跟平时一样,她越觉得不安,好像一只高速转动的陀螺,快要转脱了方向却还维持在原来那一点上,表面看上去毫无改变,内里却不知多花了多少力气。
她想起二十一年前,谢衣离开之后的那场变故。
最开始是有人借机生事,本已销声匿迹的叛乱重又起了苗头,后来很快被镇压下去,再后来,仅是提到“破军”二字就会招来牢狱之灾,那形势几乎是要赶尽杀绝。
所有人噤若寒蝉,暗地里说大祭司果然对自己徒弟也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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