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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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流月城大祭司寝殿里,初七醒来那一刻,沈夜从他神情中察觉到一丝异样,他有些恍惚,一时竟分辨不清眼前人是他只肯听命行事的下属,还多年以前那个与他纠缠背离又无法割舍的逆徒。

    而初七的视线落在那只抚过自己额头的手上,掌缘齿痕宛在,提醒他前日发生过的一切。

    他抬手去抓住他的手,他说,主人。

    沈夜由他握着,勾起唇角,说,本座的利剑与护盾,岂能就此轻易折损。

    殿外冷雨重又下起来,簌簌之声不绝,与许多年许多次的记忆都差相仿佛。

    他们在这雨声里相拥而吻,一个身上还残留着殿外清秋的冷冽,一个重伤未愈,唇上带着异于平时的热度。

    感于心。合于行。亲于胶漆。

    冷与暖相贴,温度传递过去,渐渐分不出彼此。

    像一场久远的虚空幻梦,十指扣着偷来的温柔,百年未醒。

    没有来由,没有归处,无人知晓,他始终是他的属下,他始终是他的主人。

    然而在抵达最终的虚无之前,长长来路,的确有过那样的陪伴。

    在清晨穿过矩木枝条照进城中的第一缕光线里,在从沉思之间到寂静之间曲折蜿蜒的石道上,在空旷祭台下层层叠叠的无数石阶前,在大祭司殿摇曳闪烁的灯火旁,在庭院花池倒映着月影的碧水间。

    你是我的梦境。

    你是我梦境里唯一所见的人。

    我在梦里与你执手相对,百年时光如河流磅礴壮阔。而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曾如此相拥,在彼此眼中看见星沉海底,看见雨过河源。

    相诀累盈长,相会终有期

    十五

    [萍踪]

    ——师尊觉得,以凡人之力能否创制生命?

    ——创制生命?你又在转什么鬼念头。

    ——弟子只是想,倘若生命能以人力创制,或许就可免除疾患,超越生死。倘若有一日,人们醒来发现自己身体完好,不用为疾患所苦,不用为生死所困,那不是件好事么?

    ——呵,亏你想得出来。

    ——师尊觉得荒唐?

    ——荒唐未必,只是天道浩瀚,要以人力超越何其艰难。

    ——弟子也知这想法太过狂妄……然世间众生皆苦,倘若能穷极偃术一途,有朝一日能实现也未可知。

    ——倘若果真能实现,你的偃术可当得起通天彻地四字了。

    ——倘若果真能实现,弟子便将所造生命做得跟我们一模一样,千百年后我们不在了,他们却还能替我们活下去。

    ——如何能做到一模一样?就算真的一样,那一个你便能取代这一个你?

    ——这……应当并无二致。假若弟子不在师尊身边,但还能有……

    ——哦?不在为师身边,你是要去哪里?

    ——……弟子失言,请师尊恕罪。

    ——我随意问问罢了,看你这样子,不必在意。

    ——师尊。

    ——又是何事?

    ——呃,哈哈,无事。

    ……弟子但愿此生长伴师尊左右,师尊所在之处,就是弟子所在……

    太初历六千六百九十年。春分。

    长安城里春风拂面,耐不住寂寞的花枝压满了所有墙檐,开得闹哄哄一片绚烂。

    谢衣站在街角,一回头就看见手握半截木剑的乐无异。

    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