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亮,便不禁在床上反身将脑门抵在齐星怀里,叹了口气:“还不如留在工部呢。“过会儿,又懊恼蹭了蹭。
齐里早也听见滴漏打响,此时虽未睁眼,闻言却已勾起个笑来,抬手圈着温彦之揉了揉他后脑,干脆抱着他一同起来洗漱穿戴,立在正堂替他将礼部的绿袍绥带打点好了。
淡笑看着小呆子乖乖吃完一桌子糕点抹抹嘴还一脸正色地再舀了碗稀粥咕嘟嘟喝完,齐星不禁勾他下巴亲了个小嘴儿,深意道:“我看你这几年养好了,根本是连做官这事儿都悔了。’
温彦之磕睡还未醒,揉着眼睛还不待想起答话,齐星已拎起他上了院儿外备好的车架,由着他一路再眯了会儿眼睛,不多时候已将他送到了北街贡院儿外,一想到科考一场便是三日,不由捏捏他脸道:“温呆呆,你三日后出来若真是累,就辞官罢,我接你一道去北郊行宫住一段儿时候。’
温彦之在他指下醒转,听车外街中新科试子已在贡院儿外嘈嘈排起了长队等候检录入号,记名叫人的官吏吃喝声声,终是一顿磕睡全然打散,看齐星一容心疼之色,不由握着他手指拍了拍:“我只是个看考的职,进去三日就出来,你别这般担心。”
说罢他与齐星别过下了马车,但见贡院外一丛丛儒生青兰灰褐的衫子堆山填海般堵在街上翘首往贡院里望,当中不止有秋闲得中来参会试的,甚也有秋闲未中单来瞧取热闹眼红眼红的,边上更兼父母盼顾、妻儿送考往试子手中塞干粮的,真真好一派人间气象。
温彦之回想自己当初入试,曾只身来京与龚致远一同赁了小院儿住下,真正参考当日父兄官职在任,便俱因避嫌未能前来,故叫他从未亲历眼前种种依依情嗦,当时走进贡院身影独独,立在门口回头望去,身后是一人都无。
思及此,他走到贡院石阶上不由立住,猛回头中,一街流动人潮好似江涌,动荡潮水里灰青人影一一直如奋力漂江的螂,他站在这方,轻易便看见街对面齐显在马车里撩起帘子向他看来,见他回头,悠然间英眉舒展向他报以一笑。
那笑自然,引温彦之也莞尔冲他招手,无声嘱他回去罢,想到早间他听齐呈曾问,问这官场碌碌、宦海如尘,朝中处下来多时是推操与不解,他这小呆子性子,是不是根本早就悔了这参科做官的事儿。
可温彦之实则想说,他从未曾悔过。
若未有他千百里独行到京赴试,便未有他一鹤冲天金榜题名,他若当年不做那明德十八的状元,又怎会得缘在齐显御前录史,更怎会得他一世相伴?
沿途行来再多孤苦,往后生涯再多歧路,有齐显,他不悔。
这路只要走下去终处处与他相会,他便也一刻都不会悔。
第122章番外一【雪原梅】
李庚年巡完渡龙关口回到雪原驻地时,恰是沈游方带了商队出走的第八日。
列队轻骑入了屯营,漫天大雪还未止,他下马解了水囊,一边拔开塞子喝水,一边看着小兵扑红着脸蛋儿速速跑来替他牵过马去,一时无意洒落的几滴水沾在大氅上,只经风一吹,便将裘毛凝成了一根根扎手的小针,引他颇心烦地抬手拍了两把,皱眉问那小兵道:“商队来信儿没?”
小兵紧紧张张捏着马缰道:“回大人话,早间沈老板的商队有信儿送来,说是约摸今日晚些时候就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