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苏高邮至湖南平江的距离并不太远,大军行陆路不过花了三日,便已到了。但这三日走来,对朱元璋来说,实是人生最长的三日,这路上非但奇袭众多,而且这路的终点还要对上亲侄儿,朱文正。
冷风迎面而来,恰如刀割。雪花缓缓降下,积成一片银白,数不尽的蹄印开扩出一条崭新道路,雪花纷飞之下,却是略带迷蒙。
即便雄壮如常遇春,身上依然裹著毛裘。「好样的,这狗子张士诚竟然在平江盖了这座巨城呀!」
远远眺望平江城,便见城中有城的格局,气势磅礴。近观城墙,墙面俱有弹道孔,且箭塔众多,军威壮盛。
「这城中建城的法子以及那以火枪防守的兵法跟阿正在洪都时所学如出一辙,瞧来建这城时,阿正出了不少主意呀。」朱元璋道,嘴前团团雾气,心情也如雾般茫然。
「这可怎麽办?洪都那一战,阿正可是以两万士兵挡了陈贼六十万大军整整两个月呀,瞧这军容,张士诚至少也有十万士兵,我们也不过约五十万罢了。」常遇春皱眉,脚踢积雪,散出一片雪花。
徐达道∶「洪都一战阿正对上陈友谅与现在对上我们还是有著很多不同的地方。第一,陈友谅主力皆在天完母舰之上,实际上攻打洪都的士兵并如六十万大军之多。第二,当时军师巧施妙计,与冰姑娘里应外合,洪都俱是以万备俱全之姿迎战汉军。第三,军师卧底陈友谅处拖延陈友谅脚步,分散攻势。第四,当时阿正身边有冰姑娘帮忙出主意。他自己一人怎麽可能有那足以决胜千里之外的脑袋瓜儿呀。」
朱元璋至此淡淡一笑,道∶「这倒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总有些不快,至此方略为开怀。
常遇春说道∶「对了,说到决战千里之外,军师不是给了大哥一个锦囊?怎麽不开拆开来瞧瞧?」
朱元璋从衣袖之中拿出锦囊,徐达忽道∶「慢,发兵至今,我们一路打来,也可说是一帆风顺,甚至连周军的大本营高邮城略施小计也已攻破,为何我们不试著依赖自己的计谋试试?」
朱元璋脸色渐趋凝重,道∶「的确,此战说来绝对不比鄱阳湖之战,况且我众敌寡,不趁此机会多加磨练,又待何时?」
常遇春道∶「论起计谋,我实在比不过你们,就看看你们怎样决定了。」
徐达道∶「此战必胜无疑,就瞧瞧怎样将损失降到最小了。」
朱元璋眺望著平江城,想起这平江城是朱文正所布置,心中竟联想起与他一起游乐的时光。
那时他还年幼,朱文正小他五岁,孩子们自然是玩在一起的,因为他辈分较长的缘故,其他小孩自然而然唤他老大,怎麽知道这一声唤,便注定了他此後五十年的个性与命运?
他还记得当时那群小孩总等著他想一些新的游戏来玩,要怎样玩全都照他的主意哩。
自然的,乡下穷小孩怎麽可能有什麽好玩的?连木马也没,只能抓抓田里的蟋蟀来斗斗,瞧瞧谁的蟋蟀厉害。一苹打一苹玩腻了,朱八八便将蟋蟀分组,五苹打五苹,有些蟋蟀互相残杀,有些蟋蟀无心恋战躲在瓮角,当真的变数众多,乐趣无穷。
打著打著,这些蟋蟀之中,打出了一个红蟀王,红蟀王当真厉害,战无不胜,甚至还常以一打三,以一打五。自然的,其他小孩也有自己的蟀王,但还是原本那苹红蟀王最厉害,其他蟀王总打不赢他。
这些小孩子越玩越正经,本来只用一个破碗在斗蟋蟀,後来也开始在碗中加了些土,加了些草,有时候还加了点水,或是饿个蟋蟀几天再让他们去斗。
玩到後来,朱八八自己捏了个瓮,在瓮旁又挖了几个孔,接著五个小瓮,最大的瓮在正中央。每一苹瓮中都藏著一苹蟋蟀和一些杂草,正中央放著红蟀王,想要瞧瞧哪苹蟀王最不怕死,敢去挑战红蟀王,又想瞧瞧红蟀王会主动去咬其他蟀王。他把瓮放了一天,打开瓮来看,结果发现小瓮中的蟀王都在自个儿的瓮中待著,那红蟀王竟然死了。
孩子们努力瞧著,却也瞧不出究竟是哪一苹蟋蟀斗死了红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