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腾空,直落船上,围著三侠──
张烈打量眼前四人,自左而右逐一看来∶第一人满面花形斑纹,眼神光锐,挺拳静待,看来精悍;第二人尖嘴翘唇,双手皆执钢啄;第三人面色发青、双眼无神,无执任何兵刃,呆立而视;第四人一身黄衣,後头披风双开,像是翅膀,一双利眼紧盯著李靖等人。
张烈见不请自来的四人形貌怪异,却不受惊,反而从容镇定,反立刀身,拱手恭敬道∶「各位大驾光临,张某不及相迎,实在失礼!张某向各位赔个不是──」
那四人微感意外,但不敢松懈,仍直视著三侠,不发一言,丝毫不动┅┅
「哈哈哈┅┅张兄犯不著赔罪!他们都是不速之客,失礼在我。」
一语忽出,三侠皆不得不惊,看著船 宋岗缓步走来,行至那四人中间,笑脸以待。
张烈看一下宋岗,张著口、点著头,恍然大悟道∶「这些人与宋岗兄弟原来是一路的啊!」
宋岗嘿嘿一笑,乾脆道∶「他们本是我兄弟,自然一路!」忽地目光一闪,又道∶「喔!再跟张兄明言──自受窦建德击溃那起,宋某已改名了!现为『宋金刚』,『宋岗』之名已成过去┅┅」
李靖莫名不解,脱口而问∶「你们到底是什麽人?」
宋金刚与其他四人俱喊道∶「阎冶帮·十大阴帅──」
三侠当下晴天霹雳──素闻行事诡秘的阎冶帮,竟找上了他们?
「阎王降世,隋鬼失势──」五人高喊口号。
花面人道∶「吾乃『豹尾大帅』──王光。」语声沙哑低沉。
尖嘴人道∶「吾乃『鸟嘴大帅』──陈天翔。」语声尖细刺耳。
青面人道∶「吾乃『鱼鳃大帅』──游喜。」语声有气无力。
黄衣人道∶「吾乃『黄蜂大帅』──林飞。」语声洪亮如铃。
轮到宋金刚,字字铿铿地亮出名号∶「阴帅之首──『鬼王』宋金刚。」
张烈愣了一下,心中莫名释然开来,反倒有所觉悟,微笑道∶「看样子┅┅宋兄这几年瞒了我不少事呢?」
宋金刚抱拳致歉∶「本帮为求谨慎,不得如此──还望张兄见谅。」
张烈深呼一口气,转头向李靖、张羽尘道∶「二弟、大妹,可以不必担心了──都把兵器收起来吧!看来阎冶帮此次前来,并不是来找碴的。」说著,单刀反手收鞘。
李靖拔开云龙枪,系回後腰间;张羽尘解下飞针,放回怀中。
王光、陈天翔、游喜、林飞等人亦收敛起来,方才的杀气瞬间消散。
宋金刚和气笑迎,恭敬道∶「这四位兄弟是宋某几日前唤来的!还不及向张兄表明,宋某在这边跟您赔个不是──」
张烈回敬道∶「宋兄客气了┅┅」
宋金刚笑了一笑,却叹口气,娓娓道来∶「想当初从易州上谷败退後,几经周折,投靠阎冶帮。几年打拼下来,靠著微末功绩,挤身成为十大阴帅。为隐瞒身份,又能利於江湖行事,於是充作洛阳一船 ──除了方便行动,亦可沿水道巡视各地,审时度势。」他低下头,一脸慨然道∶「如今想来┅┅百感交集啊!」
四阴帅目视宋金刚,面上俱现敬慕、体贴之情。就连拥有那双死鱼眼珠的游喜,亦有盈光闪烁。
张烈凝视著宋金刚,刹那间发觉∶眼前此人,并非昔日那位英气风发的勇猛豪雄,亦非近年来那个流里流气的粗野船 ┅┅而是坚忍不拔、愈挫愈奋的王者!(按∶宋金刚後来投靠刘武周,但受封「宋王」,极受重用。)
想到此处,张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若宋兄日後与太原李氏为敌┅┅必会使其吃上不少苦头!」
片刻过後,宋金刚神态稍缓和,收起心绪,另谈别事∶「据报得知,千艘龙舟已过吴州,往馀杭的方向而去了!合计有四十万兵马。太师宇文述则伴随於狗皇帝身旁,在众船中最大的『凤阁龙舟』上┅┅」随即面现忧色道∶「几天前,我们派出四大判官潜进船内,企图刺杀狗皇帝──如今狗皇帝尚在,四大判官却音讯全无,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三侠听完宋金刚所得之报,无不大惊,又听他继续道∶「想我们阎王帮创立以来,屡屡暗杀隋廷皇族、重臣,无不失手,更能全身而退──却仍奈何不了杨广这个狗贼!原因有二,一是他身边有数万精兵守卫,二是他身旁一直那棘手的宇文述┅┅」
张烈眯眼盯著宋金刚,问道∶「宋兄现出阎冶帮的身分,还提起这事┅┅是想让我们帮助你们,去刺杀那杨广吗?」
宋金刚面带微笑,摇摇手道∶「不!本帮已折损四名好手,实在不适合再起行刺一事。」
李靖插口问道∶「折损?你是说那行刺杨广的四大判官,真已确认无救也?」
宋金刚惨然道∶「阎冶帮门规甚严,任务失败、无路可走的话,即使没被敌人所害,也必须自我了断,以免成为敌人的俘虏, 漏我帮情报──四大判官按理说每日必会报信传话,证明处境无虞。但自他们最後一次的通报之後,就有七日无动静了!那狗皇帝又活得好好的,看来是失手了┅┅」
李靖顿时面色一沉,手托下颔,陷入思虑当中。
张烈却不理阎冶帮之事,忙问宋金刚∶「宋兄既放弃行刺,那找我们兄妹三人,又为何事?」
宋金刚拱手敬礼道∶「小弟斗胆──敢请各位前往蜀地成都一趟!」
张烈左顾王光、陈天翔,右盼游喜、林飞┅┅浅笑道∶「十大阴帅已有五位特地现身来邀,其中一位还是我多年挚友,张某若拒绝的话,似乎不太上道吧?」
宋金刚笑道∶「阎冶帮想结交各位,认识你们这般英雄豪杰,商讨天下大事──为保各位一路平安,宋某就把四位阴帅叫过来,一来算是隆重邀约,二来好护送三位贵客。」
张烈耸一下肩,一副无所介怀地道∶「太原那边也只能稍延几日再去了┅┅何况张某走遍江湖、广结帮派,很久以前就想结识阎冶帮的人,正好有机会受你们所请,有何不可呢?」
李靖也率真笑道∶「我也想见识一下──『阎王降世,隋鬼失势』┅┅这口号传世已有数年,我在马邑郡任职时,听到耳边都快长茧了!连人称『混世魔王』的程老兄,一直盼望魔王寨与之结盟,却难以查访其动向,求之未果呢!」
宋金刚哈哈一笑,问道∶「李大侠所提的程老兄,是否为『混世魔王』程咬金?」李靖答道∶「正是!」宋金刚笑道∶「这个好办──李大侠可写封信,邀他来成都一趟,魔王寨与阎冶帮结盟一事,可从长计议┅┅写好信後,我会遣林大帅替你捎给程魔王的。」李靖抱拳回道∶「那我在这边替程老兄先谢一声啦──」宋金刚推手笑道∶「不客气、不客气!大名鼎鼎的程魔王既想与我帮相交,何乐不为呢?」
张烈道∶「那就请宋兄赶紧转道,将船开往成都吧!张某并不想耽误时日──」宋金刚恭谨道∶「谨遵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