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阎王之邀
洛水流动,一艘从洛阳进发的运输船,引领著三名义士,再往太原而去。船上翻滚於浑沌风尘的三侠,站於前头,一望浊黄的河水┅┅大道渺茫!
「这次之所以走水路,一方面行程较快,不到十日即到;一方面二弟再怎麽说还正被通缉著,走水路能避人眼目,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张烈侃侃而说。
李靖嘻笑道∶「这几日东奔西走,都必须稍作乔装┅┅现在船上同船 在内,只有四人,这船 又是三哥的熟人,连扮装的功夫都省去了!」
张烈也是一笑,却马上转而肃然,道∶「此次一去,愚兄针对日後的反隋大计,最後和李将军、世民公子提出些方略──」又叹口气,续道∶「在那之後,我们就此别过!可能没什麽机会再见了┅┅」
李靖、张羽尘为之一震,异口同声呼道∶「三哥!」虽相识不过数月时光,但他们对这位谈吐豪迈、见多识广的虬髯英杰,早就倾慕不已──现在听他言道这是最後一回的结伴,顿时令他们心生不舍。
张烈洒脱笑道∶「你们这是怎麽了?天下本无不散的筵席──人各有志,即便相交甚笃,但也是要各奔前程的啊!」
张羽尘已在垂泪,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李靖则叹了口气,用一副请求的口吻说道∶「三哥,您可以与我们一同协助李家,直到推翻暴隋、匡正天下──相信有您的韬略与远见,一定能火速平息战乱┅┅到那之後,再言别不迟!」
张烈摇头,坚决言道∶「愚兄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我这回给李家献策只为中原百姓著想,一献完便仁至义尽,愚兄另有一条王道。」
李靖夫妇皆哑口无言,已找不出什麽长久结伴的理由,只露不舍之情,一脸愁闷望著张烈。
张烈扬起微笑,开朗道∶「二弟、大妹的盛情,愚兄感动之至──坦白说,愚兄内心亦对二位有几分留恋之意!也想一直和你们并肩作战┅┅但天命有数,愚兄既晓明自身的『天命』,就当去执行!太原李家亦有他们的『天命』,与愚兄有别,愚兄自然不该有所干涉,只给予一些方向,尽到自己的道义。二弟、大妹就不必再执念於愚兄,尽管去帮助李家,缔造太平盛世,付诸天命吧!」
李靖听了,开怀一笑,抱拳道∶「三哥既然如此坚持┅愚弟自当从命!」张羽尘随夫定心,微微颔首道∶「妹妹也听三哥的!」
张烈笑著点点头,转身望向碧空红日,悠然道一句∶「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李靖也心血来潮,悠悠道∶「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张羽尘笑望二人,不发一语──李靖、张烈纵笑扬天,笑出浩然正气,气之清,远盖一片黄河!
「哈哈哈┅┅好个『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啊──」
背後语声陡起,三侠转身一瞧──是载领他们的船 ,也是这船上除了他们外唯一的人。那船 茂团嘴,一脸悍然,体型硕大、臂粗掌厚,一看就知身壮手健!
张烈笑道∶「可真多谢宋兄大义相送啊!」
宋姓船 左手弯靠粗腰、右手挥挥大掌,挺直壮称∶「这什麽话?现在杨家当政的狗屎天下,最好把它搞烂!愈烂愈好!」此话低俗不堪,却有著一股雄气。
李靖含笑赞道∶「这位宋兄讲起话来可真有气魄啊!」
张烈笑而引介∶「二弟有所不知──宋兄可算一方豪杰呢!当年在上谷率众起义,可谓气势如虹┅┅」宋姓船 神色顿变,略显失落,打断其话∶「那都是陈年往事,不值一提!要不是窝巢被高士达的部将窦建德所剿,老子何至沦落於此?」
张烈见触及疮疤,手搭宋姓船 的肩,歉然道∶「岗兄弟,对不住了!」船 宋岗浅然一笑,摇摇手道∶「张兄不必道歉──是宋岗过激了!」
张烈又跟李靖、张羽尘求道∶「由於宋兄的身分特殊,又曾造反过,因此不宜对外人透露其往事、下落──还请二弟、大妹务必谨记!」
李靖点头称是,倏地想到一事,就向张烈问道∶「三哥,今後的反隋行动┅┅有需要前往江都那儿,刺杀杨广那昏君吗?」
张烈神情转为郑重,推掌道∶「万万不可──若现在杨广一死,四方原本蠢蠢欲动的群雄便会一涌而出,势必造就天下崩解!况且,那宇文述在他身边,此人名为『天下第一太师』,不可小觑──行刺一途太过犯险,不宜行之!」又道∶「推翻隋廷,只需巩固势力┅┅他已失去杨素这个用兵高手了──只要基业稳固,日後再兴起义师,就可事半功倍!」
宋岗听张烈此言,眼珠咕噜溜转,貌似另有心事┅┅
夜里,张羽尘已在舱内就睡,船夫宋岗则在甲板上巡视河面,只有李靖、张烈二人仍站在船头,任由凉爽的江风吹著自己。
李靖低声道∶「三哥,愚弟有句话想说┅┅」
张烈道∶「二弟请讲!」
李靖凝重问道∶「三哥放弃与世民公子争中原,将多年积攒的财宝尽数相送,却声言十馀年後要得志於东南──愚弟不明其意,那日询问,您也不说。今日三哥还言『另有一条王道』┅┅令愚弟百般好奇,请三哥见谅!」
张烈呵笑几声,道∶「难怪二弟有此一问┅┅也罢!愚兄就向你道道──上次没告诉你,只因尚无周详的策划,不值一谈;但二弟既然有所疑问,愚兄就大概跟你说个起头吧!」
李靖抱拳道∶「愿闻其详──」
张烈大方微笑,先问道∶「二弟可听说过『扶苏国』?」
李靖思索一会儿,眼睛顿时一亮,道∶「我曾听舅舅提过┅┅那是东南海外的一个岛国,与隋国相距千里,国势封闭,极少与外界接触。」
张烈点头笑道∶「正是!而且听说有人侥幸踏入该国,又死命逃了出来──据那人所言,该国民风凶悍、文明低落,虽有国主统治,却是个未开化之地!」
李靖「啊」的一声,了悟道∶「三哥想攻取该国,杀其主而取代之!」
张烈赞道∶「二弟果然颖悟绝人!」接著转头望向河水,昂然道∶「扶苏国风俗败坏、昏君无道,张烈有心一改其颓态,让它成为如泱泱大国那般风调雨顺、民安物阜──」说起此话,张烈那身天生而成的龙气,冲天而上!
李靖嗯嗯连声,笑而勉之∶「三哥必能达成心愿!」
此时张烈却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现在一切都只是起步┅┅要成此事,非十馀载不可!」
李靖拍他後背几下,起劲道∶「我对三哥有信心──」张烈听了,望一望他,粲焕一笑,轻捶李靖胸口几拳,颇为豪宕!
李靖一展微笑┅蓦然变色,定神道∶「有人上船──」说著,自腰後抓出两杆锋芒,猛合紧扣,化为云龙枪!
张烈也随即凝神,速手拔出单刀,注意四周!
张羽尘从舱内飞身而出,指扣满针,待机而发!
四条飞影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