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方式,使楚天阔神色一凛,那人轻功似乎颇高。
陈幕崖淡淡地道∶「毛克侠。」楚天阔剑眉为蹙,正色点头道∶「不错,正是他!怪盗毛克侠!」毛克侠为江湖上一神秘怪盗,喜欢偷些奇怪东西,来无影,去无踪,而且从未被官府捉著过,轻功不是普通的高。但据楚天阔所知,这怪盗也没做过甚麽伤天害理之事,只是爱偷些奇怪小物。他偷过最昂贵之物是汪员外宝库中的一枝九色凤凰羽;偷过最古怪的,是唐家庄二少爷房间的净桶。
令人疑惑的是,此人平常皆在北部出没,今日能在南部的安平见到他,颇为怪异。楚天阔思考一瞬,开口道∶「能进得了小青丘村神社,轻功好到让全村的狐狸都没发现的,似乎也只有他这人了。」陈幕崖嗯了一声,道∶「追?」楚天阔心中一片雪亮,终於找到线索了。他对陈幕崖道∶「你先追,我去买面镜子。等会儿安平港见!」陈幕崖怔了怔,还来不及回话,楚天阔已经如旋风一般窜入人群中。
陈幕崖哼了一声,施展轻功,悄悄跟在那怪盗毛克侠身後,只见他绕了个弯,走出市场,往安平港而去,陈幕崖暗暗佩服楚天阔的神机妙算。他是轻功高手,悄无声息便如黑猫一般,一直与毛克侠保持著十五步之距,而毛克侠却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跟踪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只见他来到港边,正与一位船夫商讨著甚麽,陈幕崖立在墙角静静观看。毛克侠付了几锭银子给船家,接著便点头上了一艘帆船。
陈幕崖身形微动,正待追上,忽觉一阵轻风吹过,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侧过头去,只见一位面目清秀,貌似八九岁的小男童,正睁著乌溜溜的眼珠子,笑嘻嘻的盯著他瞧。那男孩服著整齐,一身洁白的衣袍,头上梳了一个髻,以褐色带子束得整整齐齐,脸颊红润,稚嫩的脸蛋吹弹可破,笑起来夹边有两个小酒窝,眼神天真无邪,灵动活泼。陈幕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男孩「咯」的笑了,叫道∶「师叔!你怎麽在这里呀?我师父呢?」口音带著一点台腔。
陈幕崖微微一怔,正待回话,那男孩已经拉起他的手往前走,陈幕崖不知怎麽的,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走。那男孩用稚嫩的童音笑道∶「师父要我来查看商船,我已经办妥了,那怪盗毛克侠便在要去鹿仔港的船里!我已经和船商讲好啦,再过半个时辰开船!师叔你先陪我去市场买糖吃!我要吃龙需糖!」(*注)说到这,忽地停住了,握住陈幕崖的手捏了捏,抬起头看了看他,奇道∶「咦?你不是师叔?」陈幕崖见他终於发现,冷声道∶「不是!」小男孩笑得开怀,握著陈幕崖的手紧了紧,笑道∶「我就知道!因为师叔的手都是茧,没有你的这麽嫩!」陈幕崖脸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想抽回手,小男孩握得更紧了,笑道∶「真好!真像我阿母!」此话一出,陈幕崖冷漠的眼神现出一丝温暖,便不再试图抽回手掌了。
小男孩对著他笑道∶「我叫浪淘沙,哥哥叫甚麽名字呀?」陈幕崖一边觉得他名字怪,一边答道∶「陈幕崖。」浪淘沙笑道∶「幕崖哥哥,你人真好!你爱吃甚麽糖?我比较喜欢龙需糖,不过花生糖也不错。你觉得芝麻糖好还是花生糖好?」陈幕崖还未回答,浪淘沙又道∶「不过还好你不是师叔,不然你就被我下蛊了。」陈幕崖眼神一凛,浪淘沙笑道∶「其实我不讨厌我师叔,只是公孙哥哥要我如果见到师叔,给他下个笑笑蛊,公孙哥哥就会买好吃的给我吃。叫我不要让师父知道。」
却听一人慌道∶「呃,你别听他黑白讲,我没有哇。」两人转过头去,浪淘沙眼睛一亮,叫道∶「师父!公孙哥哥!」却见楚天阔与公孙柳已来到此地,陈幕崖淡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公孙柳抱著令狐玖儿,正一脸尴尬的转头看著楚天阔,而楚天阔脸色黯沉,略有怒容。公孙柳乾笑道∶「唉,下个笑笑蛊而已嘛,开个小玩笑而已嘛,楚兄你别太介意啊。」楚天阔哼了一声,对於公孙柳要浪淘沙给楚天涯下蛊之事感到不快,不再理他,对陈幕崖问道∶「怎麽样?」陈幕崖淡淡答道∶「上了船。」楚天阔点头道∶「开往哪儿的?」浪淘沙笑嘻嘻的插嘴道∶「鹿仔港!师父你认识幕崖哥哥啊?」
公孙柳一把拉过浪淘沙,耳语道∶「你别和那陈幕崖靠太近,他会吃人的!」浪淘沙笑道∶「我不信!」公孙柳道∶「你不信?他就是专程来杀你师父的!」浪淘沙摇摇头,依旧笑道∶「我不信!」挣脱公孙柳,奔到陈幕崖身边,拉拉他的手,笑道∶「幕崖哥哥人最好啦!」陈幕崖不理他,淡淡对楚天阔道∶「管好你徒弟。」楚天阔笑道∶「我看他倒是蛮喜欢你的!」公孙柳「呸」了一声,翻个白眼。楚天阔招手对浪淘沙道∶「你这小不点,过来这儿。」浪淘沙笑嘻嘻的奔向楚天阔,楚天阔点了一下他的鼻头,笑道∶「就爱跟人乱跑,被捉去吃了怎麽办?」浪淘沙扯著楚天阔衣角,笑道∶「有师父救我呀!」
船家指引他们四人上了船,船舱不大,四人便挤了一间房。楚天阔一边嘀咕道∶「反正我今晚定会被暗算,睡也睡不著的嘛。」接著便被陈幕崖冷冽的目光瞪了一眼。公孙柳无奈地摇摇头,对令狐玖儿道∶「他俩针锋相对,咱俩相亲相爱。」浪淘沙插嘴道∶「那我呢?那我呢?」公孙柳笑道∶「你吃糖罢。」
放下包袱没多久,船便起程了。楚天阔悠然坐在桌前,自包袱中拿出一面镜子。陈幕崖一脸不解,一个大男人,买一面镜子做什?浪淘沙笑道∶「师父,你又换镜子啦?」楚天阔爽朗一笑,伸手对镜子施了个小法术,镜子「嗡」的发出一阵光亮,接著便现出鸪𪄶精的脸来。
楚天阔转头对浪淘沙笑道∶「上次那面镜子忘在太鲁阁啦,今天买面新的,怎样?好看不?」浪淘沙呵呵笑了,公孙柳嘀咕道∶「不过一个大男人上街买镜子,真的有点娘们。」楚天阔还在生公孙柳的气,没有里他,对鸪𪄶道∶「你替我查查鹿港的资料。」鸪𪄶「嘎」了一声,道∶「那府城的兄弟们可否撤了?」楚天阔道∶「再留个几日罢,要兄弟们再探探,有可疑情报便告诉我。就这样罢,辛苦了。」
鸪𪄶笑道∶「嘎,那我走啦,再见。」说罢,镜子便恢复了原貌,映出楚天阔英俊潇洒的脸。陈幕崖这才明白,却原来楚天阔买镜子,便是为了与这鸪𪄶精通讯。楚天阔放下手中的镜子,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来面对大夥儿,接著道∶「咱们先按兵不动,观察那毛克侠几日,再行下手。」浪淘沙道∶「师父认为他下梧栖之後会去那儿?」楚天阔道∶「挖马无哉,总之若没时机,下了船再出手也不迟。」陈幕崖闻言嗯了一声,便当作覆议。公孙柳道∶「反正咱们四敌一,也不怕打不过他们。」楚天阔道∶「总之,主要还是为了别误伤了人。」公孙柳道∶「挖哉啦挖哉啦,这东西你应该跟杀人魔说说才是吧。」说著看了身旁的陈幕崖一眼,陈幕崖一道目光射了过来,公孙柳面色一惊,立刻噤声。此举将浪淘沙弄得拍掌大笑。
【注】
*新港溪∶今盐水溪,出海口於安平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