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杜远砚的目光,杜雅汐伸手握紧了杜远砚的手,“爹,你从小就教导雅汐,面对事情不能逃避。看hi书到密旨上指明了让女儿入宫为皇太后她们戒去膏瘾,女儿就一定得去。爹娘放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周旋,平安而归。”
抗旨不遵是不可为之的。
既然如此,她就只有向前迈步这一条路。
人生如棋,而棋局瞬间万变,常常一枚棋子就可以决定一盘棋的胜负。
如今她已在处身在棋局中,手中之棋不可不落。
杜远面点点头,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掌心里,“爹相信你!”
姚宸之见大家都情绪低落,虽然表面看着已经安抚了杜氏夫妇,但是他知道,杜氏夫妇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陪着雅汐一起上京,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好!有你在雅汐身边,爹娘放心!”
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杜氏夫妇,道:“远砚,你们一直没有到姚府的花园里走过,现在就让两个孩子陪你走走吧。”
杜雅汐会意,连忙帮腔,起身拉着杜远砚和邰氏的手,道:“爹,娘,走吧!让女儿和宸之一起陪你们走走。”说着就凑到邰氏耳边,“娘,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邰氏与杜远砚相视一笑,两人起身朝老夫人行礼,然后由女儿和女婿陪着去了花园。
天气很好,三四月份的阳光还不毒,花园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姚家的花园很大,景致也很好。
可是,此刻的杜氏夫妇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雅汐,你不是说有话要跟娘说吗?”邰氏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杜雅汐,杜雅汐点点头,就对一旁的姚宸之,道:“宸之,你陪爹四处走走。我和娘到湖边的凉亭上坐一会。”
姚宸之点头。
杜远砚就道:“你们娘俩,好好的聊。我和宸之再走走,晚一点咱们直接回松院,在那里汇合。”
“好!”邰氏点头,转身和杜雅汐亲昵的挽着手朝湖边的凉亭走去。
掏出手绢,把石凳擦了一遍,杜雅汐就扶着邰氏坐了下来,“娘,你坐。”自己也挨着坐。
邰氏携过杜雅汐的手,看着她还是忍不住担忧的道:“雅汐,你自小就患了心悸痛这毛病,其实是因为娘怀你的时候,中了一次毒。或许,你的病就是那个时候带来的。幸好天犹见我怜,让你成为怪医之徒,终于摆躲了那病的纠缠。爹娘心里对你是最愧疚的,而你总是那么乖巧懂事孝顺,如今有宸之和老夫人疼你,我和你爹自是欣慰的。只是,这一次,娘真的担心。”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当年,玉家的人连她和杜远砚都可以痛下杀手。如今若是让她们知道了雅汐就是自己的女儿,怕是她们为了脸面,更是容不下。
名门望族,看似风光无限,可这后面是如此的残酷,她是经历过的。
她实在是担心杜雅汐这一趟上京城。
如果可以,她情愿自己一家人谁也不用踏进京城一步。
“娘,你和爹对自己一直存有内疚之意,可这不是女儿要的。女儿一直不缺爹娘的疼爱,就算我的心悸痛与那个有关系,那也不是爹娘的错,而是玉家人的错。现在女儿已经好了,爹娘真的不要再内疚。”
面对女儿的安抚和劝说,邰氏笑着点头。
杜雅汐轻轻的靠在邰氏的肩膀上,声音轻柔却是异常的坚定,“娘,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好!”
想了想女儿的变化,邰氏点头。
“好!娘相信你!雅汐是最棒的。”
这边,姚宸之陪着杜远砚沿着湖边而走。阳光普照,微风习习,行走在阳光下的花丛间,入目又是绿意盎然的景致,平如镜的湖水,让人身心舒展。
杜远砚指了指湖边的石头,道:“宸之,我们爷俩去哪里坐坐。”
“好。爹,你小心一点,别湿了鞋子。”姚宸之扶着杜远砚,两人一起上了石头,挨着坐了下来。
杜远砚望着如镜的湖水,心里却是波澜荡漾不已。
两人静静的坐着,良久,杜远砚才打破了彼此的沉默的道:“宸之,上次爹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了结果?”
姚宸之心下一惊,连忙敛住情绪,平静的扭头看向杜远砚,“爹,我不是让人把结果告诉你了吗?”
杜远砚摇摇头,直直的看着姚宸之的眼睛,“宸之,你没有跟爹说实话。”
“爹,你?”
难道他知道了?
不对啊!如果他知道了,他不可能还让自己派人去风城查探的。
难道他是套自己的话?
“爹,宸之真的没有瞒隐爹,大哥在军营一切都好。他已经是先锋队的副队长,这个时候,并无战事,又怎么会出事呢。那里的大将军是我大舅父,我已把大哥的身分告诉了他,我舅公说了,大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士人才,他一定会好好培养。”
姚宸之眸底一片清明的回视杜远砚,头头是道的解释。
杜远砚轻叹了一口气,道:“宸之,你不该告诉你舅公,瑞景是你的大舅子。如果可又的话,要不就麻烦你派人带信给你舅公,让瑞景回家吧。”
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从一个新兵疙瘩变成了先锋队的副队长。如果再他在军营,或是立下功劳,他朝有一日,如果要入朝为将的话。那……
老实说,这让杜远砚既自豪,又担忧。
杜瑞景入朝为官,那跟现在杜雅汐入宫为皇太后戒瘾,那是一样的道理。他担心孩子们因此而没有了平静的生活。
“让大哥回家?”姚宸之惊讶,随即就明白了杜远砚的顾虑,“爹,或许事情没有你担忧的那么严重。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也许不管是皇太后,还是玉家,都已经放下了。”
且不说杜瑞景自己志在沙场,就是他现在下落不明,这事也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舅公回了信,说是大周朝的兵蠢蠢欲动,似乎有大动作。于是就派了杜瑞景的那支先锋队去查探虚实,并让他们潜进敌营去画敌军的防线图。
结果却是一支精英先锋队凭空而失,杳无音讯。
这边一直派人暗查,却始终没有结果。
在大齐朝,军营的兵入营一年就可回家探亲。可杜瑞景却在这几个月断了消息,也没有回家。杜氏夫妇着急,便让他帮忙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远砚摇摇头。
就算玉家可以放下,怕是皇太后也不会放下。
玉美风是怎么的人?
他心里清楚。
这才是他担心杜雅汐入宫的真正原因。
玉家姐妹,嫡为凤,庶为风,仅从名字上就可看出她们身分上的差异。而也就是因为这个,身为庶出的大女儿,玉美风私下常常出阴招害善良的玉美凤。
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又称霸后宫,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善类。
“爹,这事你是不是再三思?据我所知,大哥志在保家卫国,怕是自己不愿意。如果他不愿意,那我舅公也不能强行决定他的去留。”
姚宸之劝道。
杜远砚沉默不言,想了许久,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
“你且帮忙把信过去,听与不听,就看你大哥的了。”
见他如此坚持,姚宸之也只好点头,照办。
心里则是暗暗的祈祷杜瑞景能够平安归来。
“既然这次上京入宫无法避免,那你一定要替为父照顾好雅汐。”杜远砚终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姚宸之点头,语气坚定的应道:“请爹放心!宸之一定不会让雅汐有事,宸之会有生命来保护雅汐。”
杜远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不容置否的道:“爹要的不仅是雅汐平安归来,还有你,你也一样的重要。”
“是!宸之知道了。”
“走吧!回松院。”
“好!爹小心!”
“嗯。”
……
姚家二房。
丫环婆子们站在床前,合力把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傅氏抬到了临窗前的软榻上,然后,几人围着,用打来的热水替傅氏擦身子。
看着傅氏一身骨头,曾经的丰腴已消失不见,脸上也因为清瘦而生出层层褶皱,看起来竟像是百岁老妪。
一直服侍在傅氏身边的罗妈妈,一边强忍着泪水替她擦身子,一边柔声鼓励,“老夫人,你得震作起来。这府里上上下下,外面的药堂、庄子,可都少了你的主持。”
傅氏摇摇头,满目悲怆。
“秀丽,可有少爷的消息?”傅氏心里最挂记的还是姚景之,这也是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罗妈妈摇摇头,“没有!听人说,在泉城有看到少爷,后来我派人去泉城寻,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老夫人,你放心!少爷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姚景之离世的消息,早已被罗妈妈给压了下去。
至于巫丽子,罗妈妈是骗傅氏,姚景之和巫丽子夫妻二人一起去游玩,很快就可以回来。
傅氏虽是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相信罗妈妈。
“秀丽,你多派些人去找,找到了立刻让他们回来。我怕我等不到他们回来了。”傅氏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急切。
罗妈妈眼眶泛红,连忙应道:“呸呸呸……老夫人可不能这么说自己,你一定可以活到一百岁的。我待会就多派人去找,找少爷和少夫人回来服侍老夫人。”
傅氏苦涩的笑了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唉哟——”忽地,傅氏痛得‘唉哟’一声,移眸瞪着那个替她翻身的丫环,恶声骂道:“你是想要弄死我吗?笨手笨脚的。”
罗妈妈随手就甩了那丫环一巴掌,骂道:“笨蛋!你不想活了吗?”她认真的查看了一番,发现因为傅氏全身只剩骨头,所以翻身就会咯得痛。
虽然不是那丫环的错,但罗妈妈还是指着她,吼道:“还不滚出去?”
“是!呜呜呜……”那丫环捂着脸,哭着出去了。
“老夫人,你别生气!这丫头就是笨手笨脚的,回头我再好好的调教她一番。”罗妈妈连忙安抚,接过丫环递来的拧干的棉布,轻轻的替傅氏擦身子。
傅氏咬唇不说话,垂眸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自己,满目颓丧。
费了半个时辰,罗妈妈才带着众丫环给傅氏擦完身子。罗妈妈示意丫环们把傅氏扶到垫了软垫的太师椅上坐下。
“你们收拾一下。”罗妈妈拿着梳子走了过去,散下傅氏的头发,“老夫人,秀丽替你梳发。”
“镜子。”
“老夫人,你不相信秀丽的手艺?”罗妈妈对镜子避而不谈,她早已命人收了屋里的镜子,就是让傅氏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会接受不了。
“我要镜子。”傅氏指着梳妆台,道:“抬我过去,快——”
丫环们犹豫着看向罗妈妈,罗妈妈没有办法,不敢不听傅氏的话,就朝丫环们挥挥手。
傅氏坐在梳妆台前,又道:“镜子。”
“你们去把镜子取来。”罗妈妈满目担忧,站在傅氏的身后为她梳发,“老夫人,你只是清瘦了一些,只要好好的养身子,很快就会像以前一样丰腴了。”
怕傅氏待会接受不了,罗妈妈提前委婉的给她打下预防针。
傅氏不语。
不一会儿,丫环取来原梳妆台上的大铜镜,按着原位置摆了上去。
傅氏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眸瞳骤缩,她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捂着自己的脸,吃惊的喊道:“鬼,鬼啊——”
然后,她指着门口,揭嘶歇底的吼道:“出去,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罗妈妈怕傅氏气坏了身子,连忙让那些丫环出去,“听到老夫人的话没有,你们快出去。”
她的手按在傅氏的肩膀上,感受着她剧烈的颤抖,罗妈妈心疼不已。
傅氏忽然抬眼看向铜镜中的罗妈妈,“秀丽,你为什不告诉我?”
“老夫人……”罗妈妈欲言又止。
“秀丽,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景之呢?巫丽子呢?巫丽子不是肚子里还怀着我们姚家的骨肉吗?她怀着孕,两人怎么可能舟车劳累的出游?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啊?”
傅氏一下子想明白了过来,连声喝问。
“老夫人……”罗妈妈瑟缩地看了傅氏一眼,不敢随便说话。
这段时间,二房的变化实在太大,她可以面不改色地骗傅氏,那是因为她心疼傅氏,怕她的身体受不了这么沉重的的击。
她怕傅氏知道这一切真相后,她会失去唯一的精神之柱。傅氏虽对下人苛刻,但对她却是极好的。她也对傅氏是真心的维护,尽管府上走的走,逃的逃,但她还是尽力替傅氏把这个维护好。
傅氏轻道:“秀丽,你如实说来,我不怪你便是。”
罗妈妈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暗暗的鼓足勇气,可抬头一看到铜镜里的泪流满面的傅氏,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终是说不话来。
傅氏紧攥着拳头,没有修剪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她咬着牙,忍了再忍,等了再等,终是喝了出来,“你骗我!我看错你了吗?”
罗妈妈大惊,连忙下跪,大声的道:“老夫人,你别生气!秀丽错了,可是秀丽这么做也是为了老夫人,我…我…我不能说啊。请老夫人责罚!”
“起来吧。你告诉我,我需要知道一切你所隐瞒的事情。”
罗妈妈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眸中泪光闪闪。
“别为难她了,难道有一个真心为你好的下人,你难道要逼她也离你而去?那样你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声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突然响起。
罗妈妈扭头惊讶的看着由姚若中扶着姚思维,连忙朝姚思维行礼,道:“族长老爷。您来了,怎么不让下人通告一声?”
一个长辈这么随意的出现在晚辈的房里,重点是这个晚辈还是一个女的。他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罗妈妈敢怒不敢言。
“放肆!你这是在责备族长老爷吗?”姚若中一声冷喝,罗妈妈连忙跪下道歉,“奴婢不敢!”
姚若中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还不下去沏茶进来。”
“是!”
罗妈妈连忙退下,站在门口唤来丫环,让她们沏茶进来。自己则是立刻就回到屋里,恭恭敬敬的站在傅氏身后。
姚若中看了罗妈妈一眼,眸中寒光乍现。
傅氏又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轻道:“三叔,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金梅?”
自她中风以来,姚思维甚至是其他宗亲可没人上门来看望她,今天姚思维突然而来,傅氏可不会认为,他是单纯来看自己的。
姚思维笑了笑,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来看望你,还有什么目的不成?”
傅氏勾唇,明明是笑可僵硬的脸上就显得扭曲,“三叔,有事就直说吧。金梅没有心情猜来猜去。”
姚思维一怔,心生怒火。
这傅氏难道不记得她当初是怎么跪着求自己别将她们二房摘出宗族的吗?她现在是什么态度?
忍住心中的怒火,姚思维笑了笑,一脸和蔼的道:“这些日子,我行走在外,不管走到哪里,关于大房的闲言碎语就跟到哪里。我知道你一直与钟传弟过不去,所以,我今日是特意上门跟你说一件能让你开心的事情的。”
大房?
钟传弟?
傅氏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忙问:“大房出什么事情了?”
姚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