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笑得如狡猾的老狐狸,目光定在傅氏的脸上,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是一脸沉痛的道:“宸之媳妇就是一个荡妇,败坏家风,目无尊长,还与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又屡教不改。我们姚氏一族又怎么能容得下这样的人呢?”
傅氏一听,眸色翻滚。
容不下?那么是如何处理的呢?
姚思维将傅氏的反应瞧了个分明,就道:“我作主将大房摘出宗族,前些日子,钟传弟已经将她们大房的几位牌位从祠堂搬了回去。哼——她以为,咱们姚氏一族会忍着她,可她怎么不想想,这事是怎么的让宗族蒙羞。”
摘出宗族?
牌位已搬了出来?那是不是坟也已经迁出祖山?
砰的一声,傅氏心里的那根弦就断了。
胸口气血翻滚,傅氏脸色苍白,终是没能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罗妈妈大惊,连忙跑到房门口,喊道:“来人啊!快去找大夫。”
“金梅,你没事吧?”姚思维故作焦急的问道。
一旁,姚若中也是一脸着急的唤道:“二伯母,你怎么了?你可要坚持住啊,景之的坟还等着你作主迁进祖山呢?”
“不——”返回屋里的罗妈妈听着姚若中的话,差点就晕了过去。她双脚打擅的跑到傅氏身边,“老夫人,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少爷没事,少爷没事啊。”
傅氏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攥紧了罗妈妈的手,“景之呢?我的景之呢?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老夫人,少爷他……”
“二伯母,难道这些下人们没有你吗?景之他被巫丽子给杀了。”姚若中一脸惊讶的看着傅氏,然后伸手狠狠的踢了罗妈妈一脚,怒骂:“大胆刁奴,竟敢欺主?”
罗妈妈被姚若中蓄意的一脚踢到一旁,痛得直不起身子来,她抬头看着傅氏,拼命的喊道:“老夫人,他们没安好心,你千万别听他们的。”
姚思维忽地脸色一沉,咬牙:“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刁奴拉出去,乱棍打死。”
“老夫人,救我。”
傅氏猛的惊醒,看着面色的家丁,喝道:“谁敢?这里是我家,我不准你们动罗妈妈。”
姚思维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拉出去,打死了才可算了事。”
“是,老太爷。”
姚思维带来的下人不管傅氏,只听姚思维的话。
他们当下就拉着不停嚎叫的罗妈妈往外走,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罗妈妈的嚎叫声,板子打在皮肉的声音,令人听之变色。
傅氏恶狠狠的瞪着姚思维,质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姚思维笑道:“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上门来告诉你实情罢了,大房被摘出宗族,难道你不高兴?你帮你为难钟传弟,难道你不该有点表示?”
“表示?”傅氏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卑鄙!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想趁火打劫。你说,我家景之是不是被你害的?”
姚思维挑眉,“话可不能乱讲。巫丽子上衙门投案过了,她已经承认是她和她的奸夫南宫乐一起杀了景之,而且还放了火,造出了被火烧死的假象。”
说着,姚思维拍拍脑袋,似乎现在才想了事情一样,“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巫丽子那个贱妇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景之的,而是南宫乐的。也就是说,你们二房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病到一脚已踏进鬼门关的人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傅氏又吐了几口血。
姚思维却是满脸冷肃的道:“二房已经没有姚家的人了,这喏大的家业,自然是该交到宗族的手中。”
“你休想!”傅氏呸道。
“若中,把准备好的文书给她按手印。”姚思维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自然是有备而来。
他冷冷的看着姚若抓起傅氏的手,沾了一下她吐在膝盖上的血,然后不顾傅氏的挣扎将血指印摁在纸上。
“你们…你们…”傅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角的血不停的溢出来。
姚思维看着傅氏,笑道:“这些都是姚家的东西,你一个快入土的妇道人家留着做什么?你放心!你的后事,三叔一定让若中他们替你办好。你就早点下去一家团聚吧。”
“你……”傅氏瞪着他们,看着他们笑着转身离开,嘴唇翕翕,指着房门的手突然垂下,瞪着双眼断了气。
绿水胡同,姚家,松院。
老夫人听到傅氏的噩耗后,摒退了屋里的下人,一个人静静的闭门在屋里几个时辰。
她和傅氏斗了一辈子,如今突然听到她离世的消息,不知为何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似是难过……完全高兴不起来。
傅氏一生为情困。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现在看看二房直觉的没了,老夫人心中无限唏嘘。
打开房门,门口站满了人。
为首站着的是姚宸之和杜雅汐,身后还有杜氏一家,丫环、婆子们。他们看到老夫人一脸平静的开了门,皆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没事!我们知道祖母在想事情,所以,就没有打扰祖母静思。”姚宸之笑了笑,然后和杜雅汐一起搀扶着她,道:“祖母,晚膳已经备好了。”
“赶紧的让人摆饭,孩子们该是饿坏了。”说着,她就看向杜瑞兆和杜雅兰,慈祥的问道:“瑞兆,雅兰,你们饿坏了吧?”
“没有!”两个小家伙齐声应道。
杜雅兰摸摸肚子,道:“祖母,雅兰不饿!雅兰吃了好多点心,一都不饿。”
“呵呵!”老夫人听着,一边走,一边笑道:“不饿也得吃一碗饭。”
“没问题!”杜雅兰爽快的应道。
老夫人领着一行人在花厅的餐桌前坐下,一餐饭只有老夫人不时的问上一两句,其他的人都是端着碗,秉着食而不言的古训,静静的吃饭。
用完晚膳,下人们撤下席面,大伙又在花厅里喝茶聊天。
老夫人问了杜瑞兆和杜雅兰学业上的问题,小小的考了他们一下,然后就说困了,让大家散了。
杜雅汐看着明显情绪不高的老夫人,想要去安抚她几句,手却被姚宸之给攥住了。姚宸之冲着她摇摇头,“让祖母静一静。”
“可是……”
“雅汐,我们回宸院吧,我给忍冬备了点东西。”邰氏突然出声,朝杜雅汐眨了眨眼。
杜雅汐点头,仍是不放心,便唤来豆蔻,细细的交待她,这才放心的回宸院。
回到宸院,姚宸之和杜远砚,还有杜瑞兆三人就去了孩子们的屋里,把正屋留给女人们说话,他们男人则抱着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忍冬接过邰氏给她的东西,感动的热泪盈眶,杜雅兰也准备自己力所能及的礼物,那是一件小孩子的大红斗篷。
众人看着精致的斗篷,赞叹之余,桑枝忍不住好奇心的道:“雅兰小姐,你这个时候就备好了孩子的斗篷,这是不是也太早了一点?”
杜雅兰奇怪的看着她们,道:“不早啊!我二姐不是跟大哥哥成亲后,就有了无忧和无虑吗?早点备着,将来也就不会措手不及了。”
“呃?”众人被她的话给惊住了。
早点备着是没有错,可是后面来一句措手不及,这怎么听着都觉得怪怪的。
邰氏又气又笑的责嗔:“雅兰,你这乱用成语的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好?本是好意的一句话,怎么被你说成这样?”
众人轻笑。
杜雅兰却是蹙了蹙眉头,不服气的道:“娘,我难道说错了吗?成亲了就都会有孩子吗?就像二姐和大哥哥一样。”
说起自己,杜雅汐便把要说的放给咽了回来。
这种事情,这个时候跟还是小孩子的杜雅兰解释,说不出来的奇怪。
“……”大家默契的看了一眼杜雅汐,都不说话了。
杜雅兰见大家都不说话,就得意的道:“瞧,你们都说不出话来了吧?木夫子说了,这就叫做有理行天下,你们没有道理,自然就反驳不出什么来了。”
众人皆是满脑黑线。
心里都在想,下次见到木青时,一定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他,这么教小孩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邰氏无语,但还是挤了一句话出来,“丽娘,你把你徒儿带去考考她的绣功,她来这之前,还夸下海口,说她已经把你教的都练好了。”
好吧!说不过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她,干脆就把她打发走,否则,她们是说不了什么话了。
说起绣技,杜雅兰立刻就被吸引了全部精力。
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拉着丽婶的手,就道:“师父,走吧!咱们去你的房里,今晚我就和师父睡了。让她们在这里谈天说地,咱们就不诸多打扰了。”
闻言,众人都苦笑不已。
她们怎么就谈天说地了?
然而,她倒是的确‘诸多打扰’。
有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她们除了沉默和感到挫折,或是感到好笑,还能有其他吗?
没有!
半夏干脆就朝丽婶双手合十,不停的拜托。
这个雅兰小姐啊,她再跟着木青念几年的书,也不知会变得如何的语出惊人?
丽婶笑嗔的半夏一眼,似乎在警告她别这么嫌弃她的徒弟,她可不依。
半夏耸耸肩,惊恐的摇摇头,无声的保证,“丽婶,你行行好吧!让我们在这里说说话,我保证,我没有嫌弃雅兰小姐。”
丽婶满意的笑了笑,牵着杜雅兰离开。
杜雅兰随着丽婶离开之后,半夏拍拍胸口,道:“雅兰小姐的‘口才’了得,我等甘拜下风啊。”
“噗……”邰氏笑了,“雅兰就这样,成语的意思半懂半不懂的,可又喜欢拿出来用。有时候说出来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回头,我跟木青提一下。”杜雅汐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这小孩子的接受能力不一,每个年纪段的也不一样,看来,我们是要考虑多找几个夫人,按年纪给孩子分一下班才行。”
现在环山村就木青一个夫子,而村里的孩子年纪不一,结果却是放在一起上课的,自然接受到的东西就因人而异了。
邰氏点头赞同,“实在不行,让孩子们分开上课,也是行的。你也别操心这事了,回头我让你爹去找木青就行了。”
邰氏心疼杜雅汐太操劳。
杜雅汐点头。
邰氏看着几个站着的丫头,就道:“半夏,桑枝,忍冬,你们三个坐下来说话。这里没有外人,都坐吧。”
“是,亲家夫人。”
三人笑着应道,围桌坐了下来。
“忍冬,东西可都备好了?”
“少夫人已经操办好了。”
邰氏点头,“她该操这个心的,全福夫人呢?好了吗?”
忍冬站了起来,朝邰氏福了福身子,一脸娇羞的道:“亲家夫人,忍冬想请您来做全福夫人,不知亲家夫人方不方便?”
“我?”邰氏不由一愣,“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夫人儿女双全,福泽绵绵。”桑枝立刻就道。
忍冬笑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邰氏看向杜雅汐,杜雅汐就笑着点头,“娘,这是忍冬的希望,你就应了她吧。后天,半夏和桑枝一起送忍冬去金鱼胡同。”
“好!”邰氏点头。
忍冬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容满满都是新婚的幸福。
半夏就凑热闹的道:“夫人,以后,我和桑枝出嫁时,你也给我们做全福夫人吧,好吗?”
闻言,桑枝羞红了脸,推搡了半夏一下。
“半夏,你想嫁了,可别拉着我。”
半夏吃惊的看着桑枝,“难道,你不想嫁?”说完,她就拍拍桑枝的肩膀,看着她面色如霞,道:“瞧!你这都脸红了,还说什么不嫁?少夫人也说了,她不要我们几个做老姑娘,咱们必须幸福,像少夫人一样的幸福,这样少夫的才可能番倍番倍的幸福。所以啊,为了少夫人的幸福,我是一定会嫁的,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真不害臊!”桑枝红着羞嗔了她一眼。
半夏不以为然的道:“害什么臊啊,少夫人不是说了吗?女人都是要嫁人的,羞什么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说不过你。”桑枝直接弃了和半夏再论下去。
这丫头没羞没臊的,说什么都是少夫人说的,自己实在是说不过她。
众人不由的笑了。
杜雅汐却是朝半夏竖起了大拇指,“半夏,你好样的。你说的没有错,只有看着身边的人都幸福了,我的幸福才会更多更满更浓……”
“呵呵!”半夏被这么一夸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挠着脑袋,道:“一切都是少夫人教得好。”
忍冬眼尖看到了半夏手腕上的珍珠手链,连忙攥住了她的手,惊讶看着成色很正,粒粒均匀的珍珠手链。
“半夏,这手链是胡荽送你的吧?”
桑枝也凑近去看,笑道:“一定是!一定是的。”
“才不是呢。”半夏任由她们打量自己的手腕,洋洋得意的道:“这是百宝斋的掌柜送我的。”
“百宝斋的掌柜送的?”
桑枝和忍冬惊讶的看着她。
半夏看着她们的表情,心中就不爽了,用力拽回手,“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我可没有啊,我能是那种人吗?这手链是掌柜的对我的谢礼。”
“谢礼?”桑枝和忍冬又是一声惊呼。
半夏做了什么?
那百宝斋的掌柜居然给了这么重的谢礼?
半夏笑了笑,抬起下巴就把今天在百宝斋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宗族的妇人有多么的可恶,今天我陪少夫人还有苏夫人她们去百宝斋为周家小姐挑礼物。结果在那里遇到了几个讨厌鬼,她们还真的屡教不改,居然还敢对少夫人无礼。这样的事情,少夫人自然不会忍气吞声,所啊就狠狠的教训了她们一顿……最后,我就让掌柜的找她们赔损失,苏夫人就说,如果她们敢不认,就让掌柜的上衙门去告。”
绘声绘色的说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她有什么值得掌柜的感激的地方。
桑枝就忍不住的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说话真是只图痛快,没有重点。”
半夏笑了笑道:“你别急啊。好戏不都是在后头吗?我一高兴就伸手耶了一下,结果,那掌柜的真是机智,他以为我是在给他暗示,暗示他番倍找那些人赔偿……哈哈哈!”
桑枝和忍冬听了之后,也随着笑了起来。
这事干得漂亮!
真是舒畅啊!
一旁,邰氏听了就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杜雅汐就笑着安抚她,“娘,你别放在心上!她们已经受到了惩罚,再说了,我们大房现在已经退出了宗族,她们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想到二房,杜雅汐庆幸大房已经脱离了宗族的魔爪。
邰氏听着就心酸,仅听这一桩,她就可以猜到自己的女儿曾受了多少委屈。想着,她的眼眶就不禁湿润。
“雅汐,你受委屈了。”
“娘,我没事!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这些人都不能再拿捏我了。”杜雅汐握紧了邰氏的手,岔开了话题,“忍冬,你回门后,就先在金鱼胡同住满一个月再回来。你别辜负了雅兰给你做的斗篷。”
此话一出,屋里气氛瞬间就欢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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