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回 厚礼(2/2)

见方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写三个大字“穿云掌”。易先生道:“这穿云掌,虽不及玄阴图录神秘莫测,但也是武林中的一门绝学,你若参悟通透,亦是受益良多。待练成之后掌力忽吞忽吐,虚虚实实,千变万化,权作是老夫送你的一点小小礼物。”孙竹盈躬身接过,道:“谢先生恩赐。”

    易先生唤熊百川上前,白衣女童打开第一口宝箱。众人眼前一亮,盘中所盛却是两把大斧,清光夺目,熠熠生辉。易先生道:“听闻你的‘鬼斧神工’已臻化境。这两把鬼王斧,分中四十斤半,两把共是九九八十一斤。你试试你舞得动么。”熊百川踏上一步,双手拿起双斧,脱口赞道:“好斧子!”跟着一阵旋风般舞将起来,演武已罢,口中叫一声“好兵器!”韩惜落暗暗心惊:“昔闻关王刀也只有九九八十一斤。熊大哥果然力大无穷,竟能和武安王不分轩轾,舞动这两把巨斧。”易先生笑道:“如此沉重的兵刃也亏得你使得动,便送与你了。”熊百川欢天喜地道:“先生送此大礼,小子怎生敢受?”易先生道:“无妨,自古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况且这天下间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人能舞动此斧,留于老夫身边也是浪费。”熊百川躬身道:“如此,晚辈就不客气了。”易先生微笑点头。

    唤过柴羽,再教白衣女童打开第二口宝箱,却是一张描金鹊画弓,一壶凿山狼牙箭。却是赐予柴羽,只说道:“柴少君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此弓正适合你。”柴羽再三谦让,推辞不过,终是收下。

    接着又揭开一个锦缎,盘中盛着一管玉笔,刻有一龙盘绕笔杆,龙身有鳞,清晰可见,张牙露齿,四爪腾云,极是华丽名贵。却是送给曾书秋的,他也不谦让,笑吟吟地收下。

    众人心中隐隐奇怪,这易先生说是要赐予众人异宝,怎么不按排名顺序,不过看到所赠物事不多不少,正好有十件。想是他行事颠三倒四,只是打乱了顺序,却终究是要轮到自己的,是以都自宽心,耐心等待。

    易先生向韩惜落招了招手,道:“韩少君,你过来。”韩惜落走上前去,听候赏赐。白衣女童掀开一个玉盘上的锦缎,盘中盛着一本书,长五寸,宽三寸,厚一寸,书上写着四个篆字“玄阴图录”。众人一见之下皆是一惊,易先生道:“这本玄阴图录便送与你。”韩惜落惊讶万分,哪里肯收?拜倒在地,道:“小子武功低微,资质愚钝,这玄阴图录世称人间天书。只怕小子不解其中真意,枉费先生一片好心。”易先生摇头道:“此言差矣!我赠与你这部书,能不能读懂也还要看你的修为、世运和灵心。世间多少人花费一生也未能参透,可见其中关窍,还是一个‘缘’字。”韩惜落一怔,忙道:“世间多少高人尚且不能参悟,小子何德何能……”言有未了,易先生打断他话头,说道:“这部书乃是你命中所得,勿再多言。”韩惜落只好不言,收了下来,放在怀中。

    余下之人见韩惜落一个榜上无名之人得了玄阴图录,心中嫉恨。若不是忌惮易先生,恨不得立时上前抢了过来。

    易先生让孔达、管千岳、曲如烟、归海炼、杨凡一齐上前,白衣女童打开余下所有锦缎。

    众人心头一喜,脸上堆满了笑容,但一见盘中之物笑容随即僵硬。五个人吃了一惊,看那盘中所盛,却是几本佛经,书上写着“妙法莲华经”“楞伽经”“金刚经”诸类字眼。孔达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老子千里迢迢而来,你就给这几本破经书打发老子?莫不是消遣老子不成?”说着欲待发作。白衣女童道:“休得无礼。”孔达哪里听?五指箕张便要来拿易先生,却见易先生不闪也不避。孔达尚未碰到易先生身子,那白衣女童右手撩出,去切他脉门。孔达一惊,万料不到小小女童会身具武艺,右手一沉,反拿她手腕。女童左手一翻在他手背上击落,孔达手上一麻,愕然缩手。

    众人见那女童露了这么一手,相顾骇然,孔达虽是麒麟榜上排在末位,但武功再弱,也决不至于被个小小女童轻易击败。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众人不信。诸人思忖:“一个小小女童武功已自不弱,那易先生想必更是了得。”人人心下忌惮,想要发作的念头便也打消了。

    易先生见孔达无礼,脸显怒色,喝道:“老夫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们忒也有眼无珠,这几本佛经可以化解你们心中戾气,去除争名逐利之心,如何不是至宝?若是不喜,请自行离开,恕不远送。”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又道:“你们只道武林秘籍,神兵利刃是天下至宝吗?这几本佛经又何尝不是?你们用尽一生去争名逐利,倒头来依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众人哪里会听他良言相劝?见他给别人都是秘籍神兵,给自己的却是这几本破经书,个个怒气填胸,转身便走。

    易先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叹道:“唉……何苦执迷不悟。”向熊百川、柴羽、孙竹盈、曾书秋道:“诸位请回吧。韩先生请留步,老夫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当下四人施了一礼,起身告辞。只留韩惜落在阁中。

    待众人远去,易先生开言道:“韩少君,我观你印堂发黑,眉心带煞,大难已在旦夕之间。这本玄阴图录或许能救你一命,你许小心保管,切勿遗失。”韩惜落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易先生之言竟与那日易小星所言殊无二致,不由得疑心道:“莫非我真是大难将至?”当下拜倒在地,道:“弟子曾闻一孩童亦有此预言,与先生所说一字不差。还望先生指点迷津,救弟子出水火。”易先生扶起他道:“快快请起。唉,老朽也不知该如何化解。命中一切皆有定数,希望这玄阴图录对你来说是一桩福事。于这天下……于这天下却未必是件福事,如果没有这部书,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斗争,那该有多好……”说着叹了口长气,抬起头眼望天外,似是想起了许多往事,怔怔出神,过了良久又道:“你可现在翻阅看看玄阴图录,或许能有所领悟也不一定。”韩惜落应道:“是。”从怀中取出图录,一翻之下,登时傻眼,这书中哪有半个汉字。莫说汉字,便是藏文、满文、契丹文、蒙古文也没半个。只见满篇画着无数人形,使着一把奇特的兵刃,姿势千奇百怪。韩惜落心想:“莫非这是剑谱刀谱?”

    他凝视片刻便即发觉所画人形所使用的不是剑,只见其中几个人形使的兵刃似是化作了一条软鞭,缠绕其身。在这人形一连串的动作下,这兵刃却似乎能指东打西,明明是向前挥动,却能攻向身后的几个方位,甚是诡异。若说是软鞭,图形中又有许多劈、挂、撩、刺、点、挑这些类似剑法的动作;若说是长剑,却又有缠、抡、扫、挂、抛、舞这些鞭法,似乎是在长剑与软鞭的形态之间不停转换,委实匪夷所思。韩惜落心道:“天下间无论任何剑法、鞭法绝无这等道理。”正自纳闷。

    易先生忽道:“这图录要说是剑谱一定不是,要说是鞭法却又不像。”韩惜落道:“不错,看来这天书,当真是难以读懂。”易先生道:“你若参悟不透,不妨去东海之滨的锁心岛试试,只不过……不过不知道他还是否在世,如果在世……却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教你。”韩惜落听他说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心下奇怪:“锁心岛却是何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便问道:“先生,你说的那个锁心岛是在哪里?”易先生微一沉吟,悠然神往道:“我也未曾去过,只知那是东海之滨的一座小岛。如果你有缘寻到那里,说不定他……他……”他欲言又止,听得韩惜落不明所以。易先生转过话头,说道:“老夫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且去吧。”韩惜落听他有话兀自尚未说明,还想问个清楚,但转念又想,易先生既然不想说,多问也是徒然,我又何必强求。

    他在易先生处获此等厚礼,心中感激万分,当下推金山,倒玉柱,恭恭敬敬向易先生拜了几拜,说道:“弟子与先生素未平生,得此厚礼,无以为报,实在惭愧的紧。弟子这便去了。”易先生摆摆手,示意让他离去。

    韩惜落将玄阴图录收入怀中,转身出门。出得门来行不多时,只觉四下里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安静得出奇。一抬头方觉天色已晚,一轮新月斜挂天边,他依着白衣女童引人来时的路径,原路返回。不移时,走出城门外一看,却是背上一阵冷汗,彻体冰凉,只见遍地的刀枪剑戟插满,断肢残臂散落,当真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仿佛人间修罗场,更胜阿鼻地狱中。

    星月微光之下微风吹过,夹杂着血腥之气,卷起空地上一阵尘埃。偌大的广场,似乎只剩下他一个活人。韩惜落心中惊怖万状,思量:“群雄聚集此地,怎会惨遭毒手?又谁有这般通天本领?对了,悠悠去哪里了?她应该在这里等我才对,她武功低微,这里武功强过她十倍的人,尚未能幸免于难,莫非……莫非悠悠已经……”他想到这里,便不敢再想下去。

    韩惜落不见悠悠,变得忧心如焚起来,迈开脚步,慌忙在四下里搜寻,提高了嗓子大叫:“悠悠,你在哪里?”走出数里,忽听得东南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有人狞笑道:“嘿嘿,我们出来时就只有这小妮子还活着,只要有她在,不怕韩惜落那小子不用玄阴图录来换。”

    韩惜落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略一思索,猛省道:“是孔达!”心知大事不妙,急往东南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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